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要给你父亲亲手做两件衣服吗?让府里针线房的人帮着拿几个样子就行了,还到外面去请什么人?外面的人哪有家里的师傅手艺好。”
周少瑾知道程家有个针线房,雇了江南顶尖的裁fèng和绣娘,但他们只给程家长房、二房的老太爷、老爷和太太做衣服,就是程汶也不敢麻烦他们。
至少四房就没找过程家的针线房做衣裳……
她不由心动。
江南顶尖的裁fèng和绣娘……和普通的裁fèng、绣娘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周少瑾斟酌道:“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适合的?”郭老夫人笑道,“要不是你们姐妹孝敬父母的,照我,就让针线房的给你们做了。”她说着,喊了碧玉进来,“你陪着二小姐去趟针线房。看二小姐都要问些什么,让她们好生地告诉二小姐。”
碧玉笑着应是,带着周少瑾往针线房去。
路上,她向周少瑾说起针线房的情景:“有个胡师傅,总管着针线房。他只给老祖宗做衣服。几位爷的衣裳都是他的徒弟做……绣房的大娘姓章,不过二十出头,去年才进府。夫人生辰时穿的那条大红色百花穿蝶的马面裙就是她绣的,那蝴蝶,栩栩如生的,像要飞出来了似的,就是老夫人看了,都说好。她这些日子奉了老夫人之命,在帮二小姐绣百子戏婴的襁褓……”
程箫的产期在九月,程家这边要送洗三礼,满月礼和百日礼,这襁褓就是满月礼外家必送的贺礼之一。
周少瑾问:“箫表姐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碧玉笑道:“上次送信回来说一切都很顺利,稳婆,产婆都已经请到了家里……”
两人絮叨着,到了针线房。
程家的针线房不大,是个占地不过一、两亩的小院子,四面都是三阔的厢房,天井里一株合抱粗的老槐树,树冠如伞,遮阳蔽日,显得很清凉,有点像北方四合院的格局。
她们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七、八个妇人正埋头坐在老槐树下做针线,老槐树树杆突起的疙瘩上还挂着做针线的荷包和小篾篮,气氛温馨而宁静。
见有人走了进来,做针线的那些妇人不过匆匆地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飞针走线,没有人上前搭话。
周少瑾和碧玉被晾在了那里。
碧玉歉意地看周少瑾一眼,低声道:“针线房的事多,又琐碎,以对于她们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二小姐您别放在心上。”说着,上前几步,高声道:“有人吗?我们是寒碧山房的,有事请教。”
周少瑾莞尔。
碧玉的性子真好。
程家的针线房恐怕不是事多,而是脾气不好吧?
不过,既然来了,少不得要看看再走。
一个穿着围裙的三旬妇人从东边的厢房快步走了出来。
她衣饰整洁,笑容殷勤,手上还戴着个顶针,热情地招呼碧玉:“原来是姑娘啊!可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她说着话,眼角瞥过周少瑾,目光中有难掩的惊艳。
碧玉暗笑,只当没看见,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四房那边的小姐。”那妇人面露诧异,打量了周少瑾一眼,把周少瑾和碧玉迎到了东边厢房,上了茶,笑道:“碧玉姑娘领着二小姐来找我就对了。几位老爷的衣裳现在都是我在做。不知道二小姐是要给周大人做几件什么样的衣裳?准备什么时候穿?南昌府那边我没去过,冬天比我们这边是冷些还是暖和些……”
东厢房三阔的敞厅西边放着个大案板,七、八个妇人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做着针线。
周少瑾则坐厅堂的圆桌旁。她笑道:“我也没去过南昌府,不知道冬天的天气如何?我想,父亲那边肯定也不缺衣服,不过是我的一点孝心罢了。师傅看着给我推荐几个款式就行了。”
“二小姐等等!”那妇人说着,转身就钻进了旁边屏风后面。
有小丫鬟在门口道:“王娘子在吗?”
那妇人皱着眉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道:“什么事?”
小丫鬟陪着笑脸道:“王娘子不记得我了吗?我二房识大奶奶身边的红蕊。我们家大奶奶想给大少爷绣个步步高升的斗篷,大太太听说要黑色的玉石做眼睛,一时没找到,就差了我过来看看您这里有没有?”
“等着!”被称为王娘子的妇人不耐烦地道,转身又钻进了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