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嬷嬷,我无事,你放心吧。我们上路吧。”
阿菊不语,只默默地往她腰身又塞了个靠枕。
车队离开了刺史府,行在空空荡荡的荒城之中。
快到城门口时,蒋弢带了一队人马,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欲言又止,最后只道要亲自送她一程。
洛神婉拒,见他坚持,笑了笑,也就随他了。
车队在城门附近一队巡逻士兵的注目之下,穿门而出。
忽然,车厢里闭目假寐的阿菊睁开眼睛,对洛神说:“小娘子,我突然想了起来,今早走得急了些,竟有样东西忘了收拾。你先上路,我去拿,拿了就回!”
洛神道:“嬷嬷不必自己回,叫个人去拿便是了。”
“不成。是我私物,我怕人寻不到。还是我自己去取,放心些。”
说完,也不由洛神,探出了头,命停车,爬了下去,叫继续前行,又自己改上了另一辆小车,叮嘱了车夫一声,便朝刺史府又去了。
洛神见她很是匆忙,又说是私物,便也随她了,只叫樊成带队走得慢些,等她回来汇合了,再一道上路。
……
小车停在刺史府的门前,阿菊下了车,问门口的士兵:“你家刺史,方才可出门了?”
士兵摇头。
阿菊迈步入内,一口气赶到那个议事的前堂,一把推开门,看见一个男子跽坐案后,身影挺直,一动不动,正是自己回来要寻的人。
阿菊噔噔噔地走了过去。
“李刺史,当初你强行要娶小娘子,丝毫不顾忌她下嫁的委屈,我就知你不是个好东西!也就只有小娘子这样的,才不去计较你的门第尊卑,孝你老母,善待小姑,安心和你做对夫妻。你却是如何待她的?”
她扫了眼四周。
“就这等破地方,连我一个伺候人的,多一脚都待不下去!小娘子却丝毫没有怨言!你知她为了这趟成行,在长公主高相公那里,费了多少的心思,说了多少的话?”
“你知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的苦?为早些赶到,宁可坐那颠得叫人要吐肝肺的车,也不走水路,坐到后来,两脚都肿得发了气,晚上睡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到了,就算她生你的气,你哄几句又能如何?竟屁话也无!不过一个晚上,便这般看着她走?”
“你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心意?”
阿菊越想越愤,“呸”的一声,张嘴一口唾沫,朝着李穆面门便飞射了过去。
“我就是替小娘子委屈,气不过!罢了,似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要也罢!”
“你睁大眼睛瞧着吧。没了你这孤煞星,我家小娘子回去了,日后定会过得极好!”
那口唾沫,吐在了李穆的额前。
他仿佛毫无察觉,也没擦,任由顺着额头,慢慢地淌下。
阿菊抹了抹自己嘴角喷上的几点唾沫星子,撇下了人,转身去洛神昨夜睡过一夜的那屋,卷了今早特意留下的那床铺盖,自语冷笑:“这等没良心的,还是睡回他自己的稻草窝吧!”
说罢,挟了铺盖,扬长而去。
……
阿菊很快便追上,赶了回来。
洛神见她回去,竟是特意拿回那床留下的铺盖,看了她一眼。
阿菊若无其事:“他们男人家,粗皮糙肉,睡什么都一样。咱们路上不轻松,多备一床,总是好的。”
她将铺盖都卷回了,洛神也不好再叫送回去。心里只觉空落落的,无精打采,似连多说一句话的气力也无,便闭上了眼睛,不再作声。
车队出了城池,蒋弢一直送。
洛神请他留步。
他道百里之外的仇池,是护弗侯氏的地盘。
护弗侯氏乃羯人里的一个大姓,族人众多,从前被羯夏征服,被迫臣服。去年北夏内乱,护弗侯氏在侯定的带领下回到此处,自立为王。目前虽还未与李穆发生正面冲突,但多些防备,总是没错,坚持定要相送。
过了仇池,洛神又再三请他留步,蒋弢方停下,带人掉头返回,对停在道旁的李穆说道:“他们已过仇池,料应无事了。”
李穆不语,双目望着前方,半晌,道:“有劳蒋二兄了。你带兄弟们先回城吧,我晚些便归。”
蒋弢实是猜不透,他夫妇二人到底出了何事,高氏女跋山涉水,昨日才到,不过一夜工夫,今早竟就动身离去了?
因李穆如此开口了,也不好多问,只颔首答应,叮嘱他自己小心,早些回,便带了人离去。
……
当日,洛神一行人又行出去了几十里地,至傍晚,樊成见天色不早了,经过水边一平坦处,寻了适合扎营的所在,数百人便安顿下来,埋锅造饭。
洛神的帐篷,被簇在侍卫宿营地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