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云张口结舌。
“就算我们的心里还有对方,但这样,或许才是惟一的,也是最好的结局。”
低头时,一颗泪,落在手心的流光石上。
心头一紧,随即又缓下来。
这或许就是命。
命中注定。
那石头开始散发出奇异的光。灼灼的,刺痛人的眼睛。白矜云不清楚个中隐秘,慌忙的拉紧了耕烟的手。或许,惟有在那个她以为脱离了尘世的空间里,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她握紧了他的手,是仅有的一点贪念和勇气。
醒来时,他们靠在一起,在一处山色潋滟的野地里。有扑鼻的泥土潮湿的气味,以及嫩糙的鲜香。成群的马儿在远处奔跑,马蹄的声音优雅而欢畅。
这里是剑气山庄后山的马场。而这一天,正巧是庄主薛印山举办寿宴的前一天。有新入门的小弟子在山坡上飞快的跑着,一边挥手一边喊:“白师兄,师父正找你呢。”
白矜云站定了。恍如隔世。
耕烟亦明白过来,但他揣测到白矜云此刻的想法,却并不赞同:“命运天定,你是无法逆转乾坤的。”
“如果你的出现是一场意外,那么,试一次又何妨?”白矜云从容的笑道。耕烟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这样自信这样温暖人心的笑容了。她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相(4)
剑气山庄。
薛印山在书房里,和白矜云记忆中一样,他交代他一些如何招呼宾客的事情,言语甚殷勤。仿佛叮嘱了这一次,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白矜云心中狐疑。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蒋世安觊觎庄主之位已久,弟子知道,明日,他将在寿宴上对师父下毒手。”
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言辞是否合理,是否可信,心里头惟一想的,就是阻止师父被杀害,阻止他饮那一杯致命的酒。
薛印山脸色大变。
“你为何知道?”
白矜云撒了谎:“弟子在无意间偷听到蒋世安与亲信的谈话。”薛印山不做声。白矜云又说道:“青鸾剑也即将被人盗走,请师父速速加派人手,看好藏剑室。”
“知道了,你下去吧。”薛印山却似乎并不紧张此事,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白矜云心中纳罕,还想再说什么,但却缄了口。
走到门边,薛印山却又出声叫住他:“云儿。”
“是。师父。”
“你过来。”
白矜云愣了愣。走过去。
薛印山道:“也许,我应该现在就告诉你。”随后,薛印山在书桌面前坐下,那椅子,和薛印山卧房里的椅子一样,把手上雕着龙头,而那龙头与椅身也是可以分离的。更让白矜云惊愕的,是薛印山从里边掏出了几粒金色的药丸。
这药丸,和当初薛如珩发现的一模一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矜云摇头。
“这叫五毒续命丹。它可以用于抑制体内的某些致命的慢性巨毒。也便是说,服用药丸者,须得本身就中了无可救治的奇毒,以此作为延长寿命的途径,否则,这样的药丸凭空吃下去,亦会置人于死地。”
“师父——”
“这药丸是蒋世安给我的。也只有他,才知道药的练制方法。”
“师父,您,中了毒?”
“是的,我所中的毒,也是蒋世安所下。每次毒发,痛不欲生,且狂性大发,须得以铁链锁着,以刑具相逼,方能减轻我所受的痛苦。”
白矜云想起后来发现的密室,那些刑具,原来就是如此的用意。他颤着肩,问:“蒋世安,他太狠毒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师父您的庄主之位么?”
薛印山点头:“没错。他的目的,是要我在寿宴当日,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交出剑气山庄庄主一位,并且,将青鸾剑的秘诀告诉他。”
“青鸾剑的秘诀。”白矜云呢喃。
薛印山颓然的笑着:“青鸾剑是没有秘诀的,当初,我练这把剑,不过是想送给我心爱的女人,后来,她走了,这把剑对我而言,意义变得重大,所以我才那么看重。而后来听说江湖中的人将这把剑传得神乎其神,我索性就应承下去,让他们以为,我剑气山庄果真有一柄绝世的宝剑。”
疑团解开了。
原来青鸾剑没有秘诀。它的作用,只在于定情,传达心意而已。白矜云想起那两句诗,倘若单单的将其看作情诗,个中浓密,也是可想而知的。
无奈独天骄恨了薛印山一辈子,却也不知道,她在他的心里,仍旧是有极厚重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