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语无伦次,到这里,戛然而止。
邢婉儿孱弱的瘦削的身子犹如风筝坠落。倒在司马燕群的棺材的边上。
一道弧线划过。
落在白矜云面前。
低头看去,是一颗白色略透明的石头,隐约还能看见里边红色的纹路。
这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那些白色的粉末,和暗红的血液,都随着雨水化开,嵌进泥土里。
就这样淡去无痕迹。
安葬了司马燕群和邢婉儿,将惘生门余下的事情都打点妥当了,白矜云方才有机会对众人道出他此前的猜测。
于情于理,薛如珩始终难以置信。
白矜云坚持将惘生门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青鸾剑,但却找到一封包打听写给司马燕群的秘密书函。大致的意思是,包打听知道司马燕群收藏了青鸾剑,于是向他索要五百两银子作为封口费。
如果信函是真的,包打听的死或可理解为司马燕群为除后患,杀人灭口,而并非与仇衣鹤薛印山的恩怨有关。
可是,青鸾剑在哪里呢?
白矜云几乎将惘生门掘地三尺,始终没能发现。
他们惟有暂且返回中原。
自从上次受到惊吓,耕烟的情绪一直不见好。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白天也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槛一步。离开了羊苴咩城,这症状才稍稍得以缓和。
行至成都府,慕容天晴便不再与他们同行,薛如珩颇有些舍不得,可也不好叫儿女私情误了人家的正经事,只得委委屈屈的,目送那马儿驼着自己的心上人渐渐走远,喟然长叹一声。
他们在城中一处客栈歇脚,白矜云闲时便掏出那块捡来的石头把玩,但见白至透明的外观,呈现出内里如血丝一样的纹路,似有一种妖娆蛊惑的气息。他想,这或许就是邢婉儿曾经提到的,黑水族的宝物了,只是不晓得它究竟有何妙用。
把来赏去,重又小心翼翼的收好。
耕烟恰巧从房间里走出来。
“白大哥。”她唤他:“在做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白矜云看着耕烟:“你的气色好多了。”
耕烟勉强的笑了笑:“但愿不要再发噩梦就好。”
这时,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突然谁也不说话了,各自望着对方身后的一丛万年青。云淡,风疏,鸟声寂寂。
“白大哥,你有心事?”还是耕烟打破沉默。
白矜云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我无法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青鸾剑亦未能寻获。”
“不是说,一切都是司马燕群做的么?”
“但却没有办法求证,况且我觉得仍是有很多疑点的。”
“哦。”耕烟似懂非懂。又补充道:“但这也不是你的责任啊,谁会想到中途杀出一个邢婉儿,破坏了你的计划。”
白矜云的眼神,颇有些宠溺:“放心吧,我没事的,倒是你,别总想着不开心的事,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耕烟耸耸肩,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原以为会逗得白矜云哈哈大笑,谁知道他所有的表情都在瞬间凝固,目光如炬的,盯着客栈围墙的一处漆黑的角落。
耕烟转头望上去,那里,空无一物。
但她再回过头来白矜云已经不在她面前。
白矜云是循着黑影而去的。就在客栈围墙的那团漆黑的角落,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是有人从客栈里越墙而出,他于是紧紧的追了上去。
那黑影,在郊外的某处林子里的某处大石头背后歇了下来。
但白矜云首先看到的,是更远处的五六个颀长的影子。在弱光和薄雾的映衬下,朦朦胧胧,显得诡秘异常。
白矜云便在一棵树的背后,屏息凝神,听这五人谈话。先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三日酉时,青城。”尔后有男子问道:“谁?”女子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三个人。那三人便略略的垂头,以示会意。
这几乎是白矜云听见过的,最简洁隐秘的对话了。由此可断这些人即将进行的,必将是一桩极大的买卖。白矜云的手心,莫名渗出汗来。
突然,只听一声厉喝,前方的大石头犹如被千斤大力士以斧头劈开。轰隆一声,炸裂开来。原本藏身在石头背后的黑影,骤然跃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惊恐的呼叫。
白矜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声音如此熟悉。
竟是薛如珩。
白矜云再躲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正好扶着落地时几乎要栽倒的薛如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