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事,她就不去打扰了。墨竹素来不喜欢婢女跟着,偏巧今日天气大好,她想在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漫步想想事情,就寻了个理由,让婢女们退下了。
袁家的宅院内,她有许多景致不曾驻足过,今日有空,她就像探宝似的去‘开拓’。转进一个院子,走了几步,一阵微风吹来,带来几片淡粉的花瓣缓缓飘落她肩头。她循着通幽曲径走过去,视野开阔后,她看到眼前的景色,不由得的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眼前绽放的是一片樱花之海,绚烂的花瓣随着微风不停的飘落着,如同一场花雨。
园中央有一座凉亭,亭子下旁有一处从外面引来的活水,潺潺流淌,墨竹经过小溪的时候,忽见一把白底鎏金花纹的油纸伞自远处飘来,在水边缘打了个转,停了下来。
一把伞?
她抬眸望天,日光大好,天空湛蓝入洗,不像有雨的迹象。
忽有脚步声传进耳畔,墨竹循声望去,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着襦裙的女子,她用大袖衫的博大衣袖遮着脸,不停的粗喘,与此同时,痛苦的指了指那把伞。
墨竹看出她是惧怕阳光,瞧她的打扮绝不是丫鬟奴仆一类的人,颇有些身份。她一边猜她是不是来府内做客的贵妇,一边俯身将那把伞拾起来,撑在那女子头上,对方的个子作为一个女人来说,着实高了些。
纸伞的遮蔽带来的阴凉,让对方舒畅的轻吐了口气,继而慢慢放下遮盖脸庞的衣袖。
墨竹一怔,微睁大了眼眸,因为她认识这张脸,那日在论玄的时候,她隔着纱帐窥探过。她撑着伞,拧着眉,不由得低下头瞧此人的穿着,从裙摆处向上打量到面庞,她有气无力的唤道:“殿下……”
您怎么穿上女装了,您不知道这是‘妖服’吗?
皇甫筠玉皮肤好似透明一般白皙,若不是此时春暖花开,墨竹几乎要认为他是冰雪堆砌而成的。他眯着眼睛,似是怕阳光的照射,眼神躲闪,却平添几分惹人疼惜的羸弱。
墨竹彻底呆了,她是不是撞见郡王殿下的奇怪癖好了,不会被灭口吧。
他伸手拉了下伞缘,调整了角度,好让自己躲避在阴影中,完全避开阳光。而这时,他调转视线,看向墨竹,仅在咫尺的气息在逼仄的空间漫延滋生。
“殿下,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墨竹俯身钻出伞去,用团扇半遮着脸,转身就要落跑。
“袁小姐,请留步,我有话想跟你说。”
墨竹狐疑的回眸,见他眼神清澈,嘴角带着善意的微笑,她不得不承认,长的好看的人,很容易博人信任:“不知殿下,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皇甫筠玉撑着伞,笑道:“我们移步亭中吧。”说完,在前面带路,先进了亭子,朝她招手。墨竹冥冥之中,只觉得郡王值得信赖,便跟着走了进去。
皇甫筠玉进了阴凉的亭中,掏出帕子敷了敷眼角,苦笑道:“小时候,颖城王发动兵败,将我们兄弟抓起来,我被吊在一簇火把旁,我整夜被那火把炙烤,自那之后眼睛就不大能受得了强烈的光了……”
世道真乱,不过皇族内部乱砍乱杀也算‘优良传统’了。墨竹低声道:“……殿下,有什么吩咐的么?”
筠玉饶有兴致的打量她,她真的很像大长公主,秀美端丽。他道:“昨夜有人行刺何公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原来是好奇刺客案,想从她这打听消息。墨竹道:“殿下不必多虑,刺客是奔着怀卿去的,断不会伤害其他人。”
“你觉得他被行刺的缘由是什么?”筠玉坐下来,摆弄桌上棋盘中的残局。
又来一个对她兴师问罪的,反正她也习惯了。墨竹笑道:“自然是因为他娶了士族嫡女。不过,我今天虽然还没见到怀卿,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怕的,他敢做,就有胆量承担这一切。就像殿下您,享受了荣华富贵,也要承受权力相伐带来的危险。”
他是皇族,现在朝廷正调兵要讨伐何怀卿,墨竹自然不能示弱。
她本以为对方会生气,没想到他低眸一笑,忽而抬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墨竹对吃五石散吃的思维飘忽的人,十分无语:“您、您是乐平郡王殿下。”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又问:“你觉得你哥哥袁克己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正要张口,忽听身后袁克己喊她:“墨竹——”
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