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袁克己的吩咐,墨竹的确动了读书的念头,但拿起书本的时候,一股久违的厌学情绪扑面而来。她在没有考试压力的情况下,很难静下心来读晦涩的古文。
她觉得是周遭环境的不适合读书,屋里那张大床时刻向她招手,于是就装模作样的到外面的林荫小路上读书了,再后来走着走着,见湖水清澈,便让丫鬟撑船出游。
然后,她就晒着太阳,在小舟上睡着了。
果然,犯懒是最舒服的。
袅袅丝竹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她撑坐起来,看到不远处临水的楼台上有女子的影子穿梭。
一定是袁克己或者魏开颐在那里。
“墨竹——”此时楼台栏杆处多了个影子,朝她激动的招手:“墨竹——”一副若不是有阑干挡着,怕是要激动的跳进湖里的架势。
她不留情面的打击过魏开颐,他还对自己这么热情,只能说明他想阻扰自己婚事的态度坚决。
出于礼貌,墨竹笑着说道:“表哥,您在此处纳凉啊,我也是路过。”
正准备做个路人,招招手与他辞别,就见魏开颐身边多了个高大颀长的男子,见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后凝眉道:“墨竹,你怎么在这儿?”
“游玩。”庄园这么大,有大小湖泊池塘好几处,居然还能碰到,真是晦气。她指了指前方:“我累了,要回去了。”
你们玩吧,别管我。
魏开颐很热情的邀请墨竹上岸来吃饭:“我们才摆开筵席,还没用呢,你上来与我们一起吃吧。”不等墨竹同意,他朝紫琴道:“快点,撑船靠岸。”
袁克己扶着栏杆,对紫琴点点头,紫琴便赶紧撑着蒿子让小舟靠向楼台。
这个家还真是袁克己说了算。反正她也饿了,干脆大大方方的上了楼台,准备好好吃一顿。
上岸后,她发现场景比上次强,至少侍女们都穿着衣裳。
“坐我这边。”袁克己先坐下,对自己身边的位置怒了努嘴,墨竹听话的落座,目光专注于桌上的食物。说真的,她有些失望,全是冷食,生鱼脍、原汁鳆鱼、鲜虾酿豆腐、冰镇蛰头,其余的螃蟹和鲜虾,看样子也不可能是热的。
“有人上火了吗?”墨竹觉得要是吃了这么一顿,准保大姨妈失调。
袁克己抬眼瞭魏开颐:“你说。”
魏开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得吃冷食发散,食材不能热了,越冷越好,否则有性命之虞,表妹多担待。”
“你也吃了五石散吗?”墨竹小声问袁克己。
“我怎么会吃那玩意!”袁克己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吃冷饭?”墨竹压低声音不解的问。
“因为我上火了。”袁克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鲑鱼片,放在嘴里含住,瞅着墨竹道:“都是替你操心所致。”
魏开颐飘飘忽忽的笑道:“唉,真是羡慕你们兄妹,我若是有个像墨竹一样的妹妹,一定要写一篇天下传颂的骈文赞美她。”短时间内想不出赞美的话,便从《诗经》中信手捏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之前袁克己让她读书,正好这段文字她看过,为了让体现自己的有文化,她道:“表哥过奖了,我怎么能跟文姜比呢。”
袁克己含在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这是描写庄姜的句子,并不是文姜。况且那个文姜是跟自己哥哥乱伦的□,墨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咽掉口中的温酒,不经意的纠正:“是庄姜,不是文姜。”
文姜、宣姜和庄姜,她分不太清:“啊?我记错了吗?”
“你记错了,别再说了,丢人!”袁克己呵斥墨竹闭嘴。齐文姜与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诸儿那点破事,不是该人尽皆知的么。自己的妹妹一定是摔傻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光了。
魏开颐打圆场:“这点小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何必生这么大气训斥她呢。再说了,他和我之间,有一个人能熟读经史百家就够了了。”
袁克己心道,我和墨竹的事,哪里用你蹦出来插话。他道:“就怕一个家里,两个都是白丁。”暗示何家那位嫡出的公子是个粗人,与墨竹凑成一对白丁夫妻。
墨竹碍于魏开颐在场,不好和袁克己撕破脸,闷哼哼的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饮温酒。她决定再不出声了,免得说多错多,他想挑自己的茬,自己不能撞上门去。
魏开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袁克己跟墨竹之间哪里怪怪的,有点别扭。开始他以为是两人自小分离,兄妹感情不好的关系。但现在看,似乎也不大对,至少袁克己看来并不排斥见墨竹。他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服了五石散的关系,笑道:“不说这个了,我昨天和姑父商量,秋天的时候,邀请士族公子们在这里开一个金秋宴,品酒吃蟹,吟诗作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