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卿沉默须臾,一本正经的对墨竹道:“我不忍心再瞒着你,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思来想去,还是现在说了比较好,省得你以后知道了,怪我欺瞒你。”
墨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良好的相处气氛这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你说罢。”他是不是又瞒着她做下人神共愤的事了。
“我的血统……有些问题,我的母亲是鲜卑歌姬所生……”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难言的苍凉。眼神游离开妻子的面庞,看向跳跃的火光,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嫌弃的样子。
墨竹眨了眨眼睛,等待他继续说,却见他不吭气了,便好奇的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这就完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她低声总结:“你有鲜卑血统?”
他表情凝重的点头:“嗯。”
她愣了下,扑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吓死她了,还当何怀卿要说他在外面养了外室,有七八个私生子,希望她能用宽广的胸怀接纳之类的。原来只是说他母亲那边有外族血统而已。
她连连摇头:“……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拿这个做文章,或许称得上‘大事’,但对我来说,不管你是士族还是庶族,有没有鲜卑血统,你都是我的丈夫何怀卿。”
怀卿听了这番话,激动的不可名状:“你真不在乎?”
墨竹斩钉截铁的回道:“不在乎。”
他善意提醒:“以后咱们的孩子也会有鲜卑血统……”
她笑:“那好啊,肯定长的好看。”
他愣住,半晌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不说话了,睡吧。”
虽然她不在乎,但血统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个疙瘩,墨竹决定让他自己慢慢去解,于是笑着往他怀里一靠:“那我就睡了,明日继续赶路。”迷迷蒙蒙间,听他在她耳边道:“墨竹……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抿嘴淡笑,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第二天,她是在睡梦中被食物的香味生生勾引醒的,睁眼看到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禽肉,立即很没矜持的爬了过去,问怀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煮熟啊,现在能吃吗?吃煮熟的肉,会不会得病?算了,还是等熟吧。”
他挑挑眉,摸着她的额头笑道:“就知道你饿了,半夜抓着我的手往嘴里塞,别急,一会就好了。”
“骗人,我又不是螳螂,会把丈夫吃掉。”墨竹见他笑话自己,正襟危坐,这时很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一串的‘咕噜’声,她便给了肚子一下:“不许叫。”然后不满的瞧他:“你怎么不饿?”难道你是骆驼不成,有储备营养的功能。
“当然饿了。只是这一次,跟我经历过的几次饥饿困境比起来不值一提。”
墨竹暗想,幸亏跟她在一起的是何怀卿,要是眼前的是像父亲那样的士族,估计下场是双双饿死在深山里。哪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做,睁开眼睛等着吃就行了。她不想显得‘太没用’,等肉熟了,先盛了一块递给怀卿:“喏,给你。”
怀卿笑眯眯的点头,他知道,等出了林子,回到阳渊,他们肯定会被周遭的情况所累,恐怕很难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只看着彼此。
墨竹吃了东西后,慢慢恢复了体力能够自己走了,两人出了小屋,寻路下山。临走前,她不舍的看了眼木屋,心里颇有些感慨,见到人烟后,她和怀卿又要纠结在士族和庶族间了。难怪有相爱的人想要逃离世俗的约束,躲进深山。
怀卿的判断很准,木屋的主人不会把屋子建的离人烟太远,假如路途太远,一天走不完,需要在林子里过夜的话,他自己就得喂动物。不过,木屋的主人是男人,步伐稳健,以他的脚程走一天,以墨竹的体力就得走上一天半。怀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俩人在丛林里喂狼,墨竹走不动了,他就背着她,终于在天黑透前,来到了一条大路边。
I不过,这条路前看不到头,后望不见尾,附近都是荒郊野地,并没住户。墨竹实在走不动了,怀卿就地生了火休息:“今夜就在这休息吧,明天有车马经过,咱们就有救了。”
墨竹在耳垂上摸了下:“耳珰还在,明天拿这个做车费吧。”
怀卿笑道:“你这么露富,不怕人家把东西收了,就手把你也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