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低迷,根本无心一战。尤其发现这帮所谓的流民一个个都是强兵悍将,他们中有人叼着刀,纵身跳入水中,不一会竟能从垛眼钻入船舱里,官兵纷纷跳船逃命。
城上观战的皇甫筠瑶这时醒悟过来,赶紧道:“鸣金收兵,鸣金收兵!”他慌了,水上被堵,陆路又有大军来袭,自己守城不出,又能抵抗多久?
鸣金后,在江心鏖战的战船纷纷向岸边驶去。
“不行!分不出哪艘船是我们的,哪艘船上是流寇——”这时一偏将大喊:“应该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入城!”
皇甫筠瑶见城下,果然战船皆是一个模样,从里面奔出来的人全穿着官军的衣裳:“关城门!关城门!”
这时又有人登上城楼禀告道:“不好了——北城门有骑兵来袭!”
皇甫筠瑶愕然,忽闻城下厮杀声一片,原来是城门关闭不及时,逃兵涌入了城内。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茫然四顾:“怎、怎么办?”还是守城大将反应快:“派人守住北门,不能让混进来敌军打开城门!”
“这帮流民为什么要开北门?”皇甫筠瑶道。
“殿下,您难道还看不明白吗?这哪里是流民,分明是何怀卿的先头兵!”其实城门一旦攻破一面,整个城池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了。
皇甫筠瑶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就听有人在街上喊:“城破了——城破了——”
城里早乱成了一团,那些个真假莫辨的兵勇乱砍乱杀,彻底混乱成了一片。
皇甫筠瑶扶着城墙,呆呆的站着:“……完了……我们完了……”
离阳渊百里外的城内。
漆木案几上摆着一盆清水,怀卿把绢布浸入水中,霎时吸了水分的绢丝在水中展开,仿若一叶浮萍,他拧干绢布,又展开叠成一个适合她面部大小的尺寸,送到墨竹面前。
墨竹厌恶的别过头去,把怀卿给她擦净面部的手搁置在空气里。
怀卿不恼,笑道:“我这是服侍你,怎么不敢受用?当初还让我给你穿衣裳呢。”
墨竹把脸一扬,闭上眼睛。怀卿的自她额头开始,细腻的拭着,动作轻柔,仿佛揩拭一件珍贵的宝贝。他绾住她散乱的青丝把它们掖在耳后,贴在她耳边道:“累了吧,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她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是啊,守着我。万一我跑了,岂不是糟了。”没日没夜的跑了多天,今日刚攻进一座城池,部下在城内吃喝整备,她本来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没成想得到的还是何怀卿的监视看管。
怀卿仿佛失忆了一般,颇为难的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我承认思卿和你成婚当日,我气疯了,对你说了许多过分的话。要是平时,我是绝不会对你那么说话的。”
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无语的瞥他。他分明在说,平时压抑自己说的那些谦逊的话,乃是扯淡,那晚说的才是真话。墨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没生气啊,难道我不该这么冷冰冰的对你么?别忘了,士庶之别,国之章也。”
他一口怨气闷在心里:“你对我横眉冷对是应该的。”郁闷的待了片刻,这口恶气终究没法顺利咽下去。他饶了她一缕发丝在指间:“你没意识到,你和我同坐一条船,我还是掌舵人。”
“是么?”墨竹轻蔑的笑道:“你赢了,我是士族嫡女,你输了,我还是士族嫡女,怎么能说同坐一条船?”
他们不存在休戚相关,更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士族嫡女不愁嫁,他们何家内斗死光光了,她大不了收拾收拾,就算嫁不了士族了,嫁个有兵有马的庶族,轻而易举。
怀卿被无力感围困着,他忽然觉得,就算掀翻了广汉王,袁墨竹也不会像寻常女人那样,跟他共富贵共甘苦。他控制不住怒火,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拎到自己面前,冷笑道:“好,我兵败自刎,一定带上你!你说,难道你我不是坐一条船?”
“不用等到兵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墨竹大胆的道:“这样我就再跑不了了,也不会改嫁他人了!”
怀卿嚯的一下站起来,唰的抽出佩刀来:“是个好提议!”
“……”她没料到激将法这么管用,吓的一呆。但话已出口,哪能认怂,她不敢言语刺激他,只是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任由他砍的样子。但已吓出一掌心的汗了。
正胆寒的时候,就听怀卿道了声:“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话音刚落,她就被推倒在榻上。怀卿动手除她的衣裳:“做我孩子的母亲,你我之间便没那么容易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