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自觉心情大畅,回了那公堂的案桌之后,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布道:“今日起明后三天,放出消息去,叫县里从前被这徐大虎欺压过的统统都到衙门里告状,小爷我要为民除害!”
“哎哟,大爷,大爷你怎变成这等模样?还有王法了没有?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这样对付我家大爷?”
众乡民正在那里激动万分高呼“杨青天”之时,县衙大门口挤进了六七个涂脂抹粉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女子。当先的那个年岁长些,眼睛看到趴在地上正不断呻吟的徐大虎,便已是惊叫高呼了起来。被两个衙役拦住,却是一口唾沫朝那衙役面门飞了过去,趁那衙役擦抹,一下已是冲过了阻拦,率着身后的女子围到了徐大虎身边。大堂里一下便哀哭怒怨声一片,甚是热闹。
“你这狗官,我家官人与你无冤无仇,你怎的无端下这狠手?你个狗官,真当我徐家无人了?”
说话的正是徐大虎的正妻卢氏。她话音方落,后面那些正围着徐大虎哭天叫地的妾室们也都涌了过来,一下把杨焕围在了正中间。原来之前跟着徐大虎过来的那几个家奴眼见情况不妙,早已是脚底抹油跑回了家中报讯,卢氏大惊,想着派人去州府找那堂叔求救,只远水解不了近渴,又急着要看个究竟,这才急匆匆地先赶了过来。
杨焕见那徐大虎妻妻妾妾的,心中正暗骂艳福不浅,突被这六七个怒容满面,口中叫骂不停的女子围在中间,连脸上都被喷了些唾沫星子,又觉一阵刺鼻的头油脂粉味猛地扑面而来,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这才抹了下脸道:“乡下婆娘就是上不了台面,出门前都不擦抹些好的脂粉,出来是要熏死爷们吗?”
“你才是上不了台面!我家用的可是京里贩来的上好鹅蛋粉雪花膏,你个狗官,鼻子好去通通再来!”徐大虎家的几个小妾听他嘲笑自己,一下忘了自家官人还在地上呻吟个不停,心中不忿,手指头指着杨焕面门戳个不停回骂。
杨焕见这几个婆娘张口闭口狗官的,怜香惜玉之心顿消,怒道:“再纠缠不清的,就定你们个咆哮公堂罪,抓了陪着徐大虎一道吃牢饭!省得他自己一人想念!”
徐家这些妻妾方才不过是惊怒之下才赶了过来的,论起平日的夫妻情义,那就薄得可怜了。此时听说要被抓了一道入牢,一个个立马都偃旗息鼓了,六七双眼睛只齐刷刷地看向了卢氏。
卢氏面上青白一阵,看了眼杨焕,咬牙冷哼道:“你休要得意。我徐家也是有人的。这就回去了。不信你这小小的知县真敢断送了我家官人的命!”说完到了那徐大虎身边抚慰了几句,这才怒气冲冲去了,身后却是不知被人吐了多少口水。
这徐家一干女人去了不久,县衙门口闻讯而来的人是越聚越多,有看热闹的,有来告徐大虎状的,川流不息地便似开了个菜市场。杨焕架了条腿,精神抖擞,一直弄到了天快擦黑,这才散了公堂,叫那告状的明日继续再来。那徐大虎自然是重点照顾,被下令投在了个最臭最狭仄的牢房之中。
杨焕回了后衙,饭也顾不得吃,先去了许适容的院子,迎面碰见了小雀。小雀赞道:“大人今日公堂之上为民除害,当真是大快人心!”
杨焕心中得意,面上虽淡淡嗯了一声,只一边走着,嘴里已是一边哼起了从前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艳曲小调:“带雨拖云,颠龙倒凤,傍晚临晨,有美丫头,席儿相亲,枕儿相衬……”
17
17、十七章...
杨焕一路哼唱着入了内院,刚绕过那道花墙,便见娇娘正站在院落里的那从枝条繁茂的紫丁香旁,和青玉小蝶趁了暮色余晖在用竹竿搭着个方架子,便闭了口,咳嗽了一声。
青玉和小蝶见是杨焕过来,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急忙便退了下去。许适容回头看了眼杨焕,自己便到那块用中间的凹处贮了雨水的湖石边去洗手。
“搭这架子做什么,”杨焕到了她身边,笑嘻嘻道,“没得把手都磨粗了。”
许适容洗好了手,一边甩了下水滴,一边道:“她几个说要搭个架子将那株葡萄引上去,左右无事,便帮着扶下。”
杨焕一时结舌。原本想着自己今日如此露了回脸,方才回来,那小雀既是有所耳闻了在夸赞,这娇娘想必亦是知道的。就算不赞几句,好歹总要问声。此时见她不但丝毫没有提及,反倒自顾在弄什么葡萄架子,神色也是淡淡的和平日看起来并无差异,心中便不快了起来,又干咳了声,正色道:“今日那徐大虎果然招供了。不止这个,还另牵出了无数桩的恶事。这回小爷我当真是要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