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很快便到了,却见女儿屋子门扉仍是紧闭,一边是面色不善的三儿媳,旁边跪了那两个面如土色的婆子,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待听得贞娘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脸便唰一下白了,转身便朝边上那门走去,狠命拍了门,口中怒道:“娇娘,你给我开开门!”
许适容听得门口又响起了许夫人声音,转头见杨焕已是穿戴完毕了,正笑嘻嘻望着自己,看着倒似是在自家一般自在,暗叹了口气,这才又抿了下方才自己随意绾了起来的鬓发,到了门边开了闩。
她刚拉开门闩,那门便被许夫人猛推了进来,不过抬头一眼,便见到那杨焕正笑嘻嘻坐在个凳上,两人眼睛对上,杨焕已是站了起来,朝她唱了个诺,口中道着“丈母安。”
许夫人刹那间手脚冰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朝他呸了一口,眼角余光又瞥向自己女儿,见她衣衫虽还整齐,却是鬓发蓬松,一双眼波水溶溶的,心知那好事必定是成了的,眼前一黑,若非许适容眼疾手快,一下便要站不住脚了。待回过神儿来,见女儿正扶着自己,恨恨骂了声“你个冤家,竟做出了这般丢丑的事体!”那手便要抬了起来落下,却早被抢了过来的杨焕给拦住了,一把扯了许适容到自己身边,怒目而视道:“她早就是我杨家人了,瞧你敢再动她一根指头!”
许夫人气得也不顾体面了,一眼瞥见边上桌案上摆了个瓷瓶,顺手cao了就朝杨焕打过去,被他一躲,却是砰一下砸在地上粉碎,里面盛着的香橼果子骨碌碌滚了满地。许夫人见被他躲开,心中更怒,见寻不到棍棒,又搬了条小杌子起来要砸,杨焕一边躲,一边嘴里兀自嚷着道:“丈母,你今日砸我几下出气,我皮糙ròu厚的也不打紧。只你自己小心,莫踩了地上果子闪了老腰……”那许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生又捞不到他边,只口中不住骂着“小无赖下三滥”,几番追打下来,连早上方梳好的发髻都歪了一半下来。
门外刘氏几个看得目瞪口呆,一转头竟见院子里探进了些闻到动静来看热闹的丫头仆妇,急忙都撵了出去,这才慌忙上前想拦着许夫人,却哪里拦得住。那贞娘却是站在一边看,嘴角噙了丝冷笑,也不去拦。
许适容见这两个闹得不像样子了,猛地怒喝一声道:“你两个都给我停下!”
她出声了,那杨焕自是立刻便歇了下来,许夫人也是愣了下,扭头看她一眼,一时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砰一声丢掉了手中杌子,抬手指着许适容,抖个不停。
许适容皱眉,看着杨焕道:“你先走吧。”
杨焕不依,嚷道:“不行,今日一并就要带了你走,要不我就不走了!”
他话音刚落,那许夫人便骂道:“你个泼皮无赖下三滥的东西,我女儿早不是你杨家人了,哪里来的脸面竟还说出这般话!”
贞娘亦是cha嘴道:“杨小公爷,你今日此事正被我家抓了个包,便是送去官府治罪,也少不得是一桩官司!”
许适容哼了一声,冷笑道:“三嫂子这话有理。干脆立时便扭了去府衙,判个通奸之罪。前次娘和我婆婆那糊涂官司还正传得沸沸扬扬,今日再出个这样的事体。我是不怕,只怕嫂子们脸上过意不去。”
贞娘一顿,许夫人已是骂她道:“你个糊涂东西!你想害了我家娇娘吗?”
贞娘脸一热,说不出话了。
许夫人方才也是气急了,这才追了杨焕几圈要打,此时缓下了一口气,心中也是透亮,此事就是那一只巴掌拍不响的,若非自家女儿愿意,那臭小子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宿她香闺?对这杨焕此时如何舀捏,更是没了主意。送去官是万万不可,只这样就放了出去,又心有不甘,猛抬头,见自家女儿已是推了杨焕出去,低声不知在说什么,那杨焕却犹是扯了她衣角,万般不愿的样子,又气又伤心,赶了上去便要将娇娘扯回来,哪知眼睛没看地,却是一脚踩到个方才滚地上的香橼果子,一个站不牢,跌坐到了地上。
刘氏几个大惊,慌忙七手八脚地上来扶了起来靠坐在张椅上。许夫人一只手扶着自己腰,嘴里不住咒骂着杨焕。
许适容回头,见许夫人满面恼恨,刘氏何氏贞娘几个一边劝慰,一边不住舀眼瞧向自己这里,当下走了几步到许夫人面前道:“娘你也爀恼。我与他本就是夫妻,两情相悦。不过是你两家各怀心思,这才硬惹出了这许多事的。今日既是撞见了,我便说开了。叫我和他分开,断是不可能的。娘你也歇了将我另嫁的念头。我听说前回那李府尹本就判得糊涂,于法不合,昨日还被皇上给训斥了几句的,娘还是早些去府衙里将那判令给销了的好,免得日后万一又闹出什么事体,叫爹和娘脸面上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