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敏忠试探着问:“咱们不如请个能‘过阴’的神婆来,问问爹是否还有夙愿未了?”
敏湛道:“怪力乱神之事,岂可轻信?”他敬天地,不信鬼神。
敏山也不信,摆摆手:“都是骗子,哪能做真。”
可是秦夫人却一改往日对这种事情的态度,问敏忠:“你从哪里知道,信的过吗?”
“应该信得过。那天我见到了王克礼,二哥也知道,原本也是诗社的一员。他亲口和我说的,说那个女人很神,请来了他死去的弟弟,他弟弟告诉他们说冷,后来重新开棺,发现是棺材进了水,果然重置了墓穴后,他就不再做噩梦了。如果实在没办法,试试也未尝不可,反正不过才十几两银子,不管用再说不管用的。”
正对秦夫人的心结。“试试也无妨。”
母亲发了话,纵然敏山和敏湛觉得简直是胡闹,也不能更改,只得认可。
敏湛当晚把这件事讲明妆听,本以为能得到妻子的支持,一并探讨这个决定的不妥。但是妻子却道:“要是我能做主,我不仅要请神婆还要请喇嘛道士来家里念佛超度,画符驱邪。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有什么样的传言了?”
敏湛对坊间流言一贯迟钝:“什么传言?”
“都说啊,秦家宅第不干净。不到半年,三人去世,大大的晦气。”明妆无奈的说:“昨天我娘让人递话过来,说给我求了一个平安符。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敏湛颇为愤怒:“捕风捉影,编撰流言,图自己口舌之快,给他人增加烦恼!”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幽怨如女人哭泣般的风声,一时两人皆沉默。
明妆抿唇,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只是风声。”
“我知道。”敏湛腰板一挺:“你以为是……”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亮光照进帐内,接着耳边传来响彻云霄的雷鸣,吓的没准备的敏湛抖了一下。
明妆道:“只是雷电。”
“我知道!”敏湛拉过被子盖过脸:“我明天倒要看看那个神婆是如何骗钱的!”
明妆在黑暗中露出一抹笑意后,挨着丈夫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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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五十岁上下,双目失明。当然失明是她自己讲的,敏湛不信,让她真开眼睛看看,于是神婆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露出两个仿佛盖了一层白膜的眼珠,冷笑道:“秦大人,对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夫人向他投出一记不满的眼神,敏湛知趣的退到一旁,道:“没有了。”
人死以后,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和现世不同,但是只要寻找到正确的带路人和方法便能和死去的亲人进行对话。
为了让人信服,必须先在气氛上下手,首先时辰安排在天黑之后,其次在场人员都不能随便说话,最后为了避免旁人的打扰,过阴要在密室进行。
秦家没有密室,于是关窗户关门,派丫鬟把守,不让外人进来的书房也凑合。因此秦夫人,加上三个儿子,还有明妆齐聚书房。
“五个人不行。”神婆上来就否定了人数:“必须要吉利的数字才能坐的镇,再叫一个人,最好是个女人。凑成三男三女,三阳三阴,最为安全。”
敏湛心说,难道你自己不算。
敏山想了想:“让柔珠过来吧。”
敏忠突然不悦,开始唱反调:“她有孕在身,应该算两个人。”
谁知那神婆竖起耳朵听了,乐呵呵的道:“孕妇吗?孕妇最好,一身两命最能镇的住了。”
敏忠凝眸盯着那个神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继而别有深意的看向明妆,明妆坐在敏湛身后的椅子上,和他对视,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敏忠低头思忖了下,道:“自然听婆婆您的。大哥,将柔珠叫来罢。”
柔珠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由丫鬟搀扶而来。秦家前一阵的丧事,唯有她没受什么影响,虽然韩子柳死的时候,她也哭天抹泪了一阵,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坚强”的挺了过来,也为了孩子,好吃好喝的养身子。
她被这诡异的气氛吓了一跳,但既然为了老夫人,不敢不从,只得坐下了。
“人都到齐了啊。”神婆扫过一众人的面孔,以极低的声音问敏忠:“可是叫你父亲的亡灵过来?”
敏湛越来越觉得这是装神弄鬼,父亲的魂魄远在京城,快马尚且要走上十天半个月,如何一招魂,就能快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