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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67)

而在他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名清秀的男子赤膊着上身,手高高的举着荆条戚戚的跪着,细看之下,竟然是昨日威风八面的顾公子。他此时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泛紫,身子哆嗦着,头发上,肩上都已摞上了积雪,光是看着都知冷得吓人。他不经意的抬头,见到我们的身影,反而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的父亲摁压下来,冷冷的横了他一眼。

那顾连鑫也瞧见了我们,竟是亲自的走过来,笑意盈然的对先生说,“这位想必就是仲孙先生吧?老夫特意带这逆子来给你负荆请罪,他年纪小不懂事,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先生,还请多多包涵!”说着的同时又厉声对顾三公子呵斥,“孽畜!还不快过来给先生磕头认错?”

袁恭行眼里闪过玩味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公子,满眼嘲讽。那顾公子也不甘示弱的反瞪了他一眼,不过,他还是乖乖的往先生这边磕了头,呐呐的咕哝了一声“对不起”,不情不愿的。

先生闪了闪身子避过去,连声说,“顾大人,静月受不起令公子如此大礼。再说,昨日仅是一场误会,您不必如此介怀。”

“是,是。先生海量,自是不会跟无知小儿一般见识。”他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扶着已经冻僵了的顾公子下去。

接着他又拱手行了个礼,对立于一旁的袁清正说,“袁兄,今日多有打扰,还望你别见怪。全因我平日疏于管教,这小子才会这般的目中无人,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今后定会严加约束,让他好好的改改!”

那袁清正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诶,丁点儿大的事,就不用跟我见外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还不知我的脾性?我不会在意的,不过祸从口出,顾兄还是多留意些,免得日后闯出大祸来。”

顾连鑫点头赞成,可那眼里分明是轻蔑的不放在眼里,神色阴骘,三角眼小鼻子,一看便知不会是个正派的人。何况同是出言不逊,可他只叫他儿子给先生赔礼,对着顾家却是用交情敷衍两句作数,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后来我想,若他真的对管教儿子上了心,也不至于让袁清正一语成谶,酿出弥天大祸来了,那不是在雪地里装模作样的磕个头赔罪就可以了事的。

他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便跟先生说借一步说话,先生不便推辞,就与他进了一旁的回廊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袁清正看着他们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拄着拐杖,缓缓的往内堂走去。

我跟袁恭行远远的站在一旁,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由始至终并未被放在眼里。

只听见他冷哼了一声,“哼,管教?京城里谁不知他将宠妾的儿子纵容得无法无天的?这般装模作样的来赔礼道歉,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鬼心思!凭他就能请得动先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被他这冷然无情的语气惊得倒抽一口气,他似乎这时才意识到我还在他身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攒着拳头轻咳两声,垂眼说道,“沈姑娘,这里风大,你的衣鞋也被雪水浸湿了,回去换身衣裳吧。”说完也跟着转身离开了,独留我愣愣的站在那里。

呼啸的冷风疾驰而过,寒冷得让人发怵,我却已没了感觉。才到邑宁,就已经不得安生,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寂寞开无主

那天直到吃过了晚饭都没有再见到先生的身影,我有些担心,不知那顾连鑫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将先生置于危险之地,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依先生渊博的学识,处世的修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疏影横斜,很快又迎来一个黑夜。

无亲,无朋,无工,无戏。

尽管我早就适应了古代贫乏单调的生活,可是眼睛几张几合,终究是还是没有睡着。这不全然是为了先生,更多的其实是为我自己。我虽深知历史,却不能也无力改变它,我不过是一个看客,靠着本残缺的穆史趋吉避凶而已。不若先生他们,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挥手间指点江山,成为叱咤风云,俾睨天下的大人物。

只是眼下看来,我想偏安一隅怕也是难事,邑宁的当权者皆想尽办法笼络先生,长秀有个亦是一代名流的哥哥,就他本身而言,将来也是大将之才。我不欲人争,可是身旁藏龙卧虎,即使是想在邑宁开个酒楼,过些朴实的生活,也是不简单。正如先生所说,要在京城做买卖,还得仰仗顾家,不是说要他们如何助我,而是有他们做靠山,终归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现实,人只要活在世上,就脱不开这些千丝百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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