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这时节,竟会有倭寇袭扰泉州!看样子,这次的来袭,动静不小,否则,怎会惊动此地官府?
“大表哥!”
嘉芙声音微微发颤。
裴右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随即下榻,出舱唤了声杨云,没片刻,杨云便带了个官员模样的人,匆匆登上甲板,那人朝裴右安下跪:“卑职琅门卫百户刘通,不知裴大人今夜竟行船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裴右安命他起身,问泉州之事。
刘通道:“裴大人,这回倭寇和粤东大盗勾结,里应外合,兵分两路,同时攻打泉州和永宁两府,来势汹汹。卑职听闻,不但在海上劫了十几条待要返港的商船,还趁两卫夜半防守松懈之时,竟突袭攻城,杀人放火。倭寇是从泉州南门进去的,李总兵虽及时赶到,打退了倭寇,但南城一带,听说死伤了些人,不少大户,更是遭殃,有几户,听闻损失不轻。”
裴右安道:“你可知甄家的消息?”
刘通道:“泉州甄家?倭寇逃跑之时,放火焚烧近港仓库,大火烧了几天才灭,甄家财物想必也是有所损失。至于人丁,卑职不大清楚。”
嘉芙人在舱内,听的一清二楚,焦心如焚,等裴右安一进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大表哥,能不能快些回泉州?我家就在南城!我不放心我娘他们!”
裴右安道:“我这就带你尽快回泉州。莫怕,一切有我。”
刘嬷嬷檀香等人收拾上岸的行装。那琅门县令因事发突然,公务紧急,不敢怠慢,方才也亲自到港口督事,听闻裴右安路过在此,匆忙赶了过来,一番拜见,等了片刻,驿所便送来了所需的马车和快马,裴右安向琅门县令道了声谢,带了嘉芙上了马车,一行人便连夜赶往泉州。
剩下的这段路程,再不复先前悠闲,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一口气没有停歇,终于在三天之后,抵达泉州。城门口兵丁守卫,出入检查,裴右安带着嘉芙入城,渐近南城,一路所见,到处竟都是被劫烧过后的痕迹,不少人家门口,更是挂出丧事白幡,里面传出阵阵哭声。
嘉芙胆战心惊,终于赶到了自家门前,拍开紧闭的大门,下人探出个脑袋,看见了嘉芙,惊喜的跳了起来,转身就飞快进去通报,孟氏起先还不信,赶了出来,等真见到了嘉芙和裴右安,这才喜极而泣,赶忙将女儿女婿迎了进来。
嘉芙不见哥哥和祖母,开口便问。
孟氏被触动了心事,垂泪道:“先前倭寇大盗杀进南城,到处杀人放火,我们家幸好有李总兵及时派兵过来守着,这才未被破门,只是你哥哥,如今想必落入了倭寇之手……”
孟氏悲从中来,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早有一旁下人代讲。
原来上月之时,甄家有一条船要去往流球,海途不算很远,甄耀庭征得了祖母胡氏和孟氏的同意后,和张大一道上了船,原本这些时日就要回了,不想却遇倭寇来袭,船在半道被劫,连同甄家的一道,另外还有十几条商船。胡氏上次病后,身子原本就未完全恢复,又得知孙子落入倭寇之手,急怒交加,当时便晕厥了过去,这几日卧病在c黄,水米不进,孟氏一边叫人不断去官府打听消息,一边服侍着病重的婆婆,可谓心力交瘁,正准备派人再往京中送信,此刻却乍见女儿女婿归来,情绪一时间如何还控制的住?
嘉芙忍住心中恐慌,急忙安慰母亲。
裴右安起了身:“芙儿,你照顾好岳母和祖母,我去衙门走一趟。”
他叮嘱完,转身正要出去,门房跑了进来,说巡抚高大人来了。
……
泉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处置不好,足以摘掉头顶乌纱了,高怀远闻讯,如同火烧屁股,如何还坐的住?一边往京中传递消息,一边亲自赶来泉州善后,昨日人便到了,方才正在亲自布置海防,听人回报,说城门那里传来消息,京城里的裴大人来了泉州,立刻带人上门,一见到裴右安,便下跪在地,痛心疾首地叩头:“裴大人!下官有罪!下官也未想到,倭寇竟与粤东盗首勾结来袭!好在平日下官不忘防范,命各处卫所时有操练,此次才得以及时驱走倭寇!至于那十几条被劫船只,大人放心,下官已命总兵带着水师出海追击,虽大海茫茫,也必竭尽所能,只盼裴大人体谅下官难处,能在万岁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感激不尽!”
高怀远并没撒谎,那日一听被劫船只里头有甄家的船,船上还有甄家公子,当时便叫苦连天,立刻便派水师出海搜救。但说实话,茫茫大海,毫无目标,想要追上贼船再救出人,无异于海底捞针,希望极其渺茫,自己说完话,都有些心虚,一时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