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成安朝如何,这个口子在朕这里不能开,你再召集人议一议,从其他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总之边关的军饷不能少,军粮也不能少,其他事容后再议。 ”
“是。”
盘儿刚走进殿门,就听见西暖阁那边的响动。
她站了站,正打算往东暖阁去,碰见汪首辅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她,汪首辅拱手施了一礼,盘儿也没敢全受,侧身只受了半礼。
汪首辅离开了,盘儿睨了张来顺一眼:“就知道你们请我来,没什么好事。”
张来顺挠了挠头,堆着笑:“这不是陛下今儿一天都没怎么进膳,福总管实在担心,就把娘娘给请来了。”
不光是请,只差把盘儿给抬来了,暖轿布置得舒舒服服,既挡风又不会不透气,抬轿子的太……监都是平时给宗琮抬龙辇的。
就怕这种天气把大着肚子的苏贵妃请来,若是路上出个什么事,砍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赔。
“行了,我进去看看……”
话音还没落下,里面就传来宗琮的声音:“你们是不是又把贵妃请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掀了从里面帘子走了出来。
果然一见到盘儿大着肚子站在那儿,他脸色就变了。
不等宗琮开口斥责,盘儿就道:“你也别怪他们,我听说你今日一天都没怎么进膳,就算政务再忙,膳总是要进的,若是饿坏了怎么办?这话跟你说了一百遍,你总是听不进去,只能我来了。”
第147章
这时福禄也从里面跟出来了, 仿佛猫似的悄无声息, 缩在一旁没说话。
宗琮几步上来, 拉着她就往东暖阁走去。
进了里面, 两人上了炕,福禄领着人进来端茶, 知道盘儿有孕喝茶不好,专门给她准备的是一盏枸杞红枣茶。
盘儿端起茶来看了看, 因为还有些烫就没喝,道:“你也别发火, 他们还不是担心你的龙体,若不何必吃力不讨好。”
这个道理宗琮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福禄他们一见他发怒就找她来灭火,让他格外心里不待见。
如今媛媛怀着身子,宗琮总是尽量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呈现给她, 这也是为何最近他忙起来极少往景仁宫去的原因,怕她也跟着上火。
“方才站在门口就听你说三千万两,难道边关的军饷就需要三千万两?”
其实盘儿知道三千万两是什么, 这还要追溯到前世,当年宗钺南下办差的事情。当时两淮盐务早已从皮到骨子里都烂透了,盐商们看似风光,实则外qiáng中gān。
官盐堆积在盐场, 只因盐商从盐场提盐开始就要处处打点, 官盐不赚钱, 上面摊补的浮费乃至对朝廷报效捐输的数额太高, 只能买通官员夹带私盐获利,以至于私盐横行。
朝廷收不上来盐税,反倒是从下面一个小小的盐场大使到两淮盐运使,哪怕是过路的一个监掣署的一个小官,都肥的流油。
沆瀣一气,治无可治。
当时宗钺南下回京,盘儿从儿子口里听说了这些。
关键都知道盐务弊政成风,却没有人敢管,不光因为那些盐商背后少不了有些朝中大员,乃甚至皇亲国戚当靠山,更因为事情早就恶性循环了,朝廷都动不了。
就譬如那那总商江家,他们的靠山早先是太上皇,后来是建平帝。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吃了拿了难道转头还对付人家?
关键是这偌大的江山其实就是个早就漏了的筛子,建平帝登基以后也算是励jīng图治,堪称有为,却架不住到处补漏,朝廷没钱,少不了需要盐商捐输一二,才能勉力支撑着看似繁花似锦的太平盛世。
盘儿猜,他发火归发火,最后总要妥协。
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最便宜的,不用周旋各种势力,也不怕会动摇根本,就能弄来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至此,她也算明白前世为何他对两淮的执念那么深,甚至不惜拔掉当时的太子,摧毁中宫一系的依仗,都要动手整顿两淮盐务,全因这股火一直憋在心里,憋了几十年。
而这边宗琮大抵也是心火直冒,就没瞒着盘儿,把先帝当政这些年让扬州那些盐商一共给朝廷报效捐输了三千多万两银子的事都说了。
其实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为何大周内外jiāo困还能维持这太平盛世,全因有两淮盐务这个钱袋子。
两淮盐课居天下盐税之半,这句话可不是chuī来的。而朝廷几个大头的税课,除了盐就是茶,还有些矿税,那就是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了。就像朝廷从来不指望从农人手里收税,来养活着偌大的江山一样。
“我当年在扬州时,人人都说扬州盐商富甲天下,吃穿用度无不jīng美。可我爹我哥他们都在码头上gān活,每年从运盐河行径扬州的盐船不计其数,免不得知道些内情。其实那些盐商的日子也不好过,一路走一路打点,到了扬州抽检,个个都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