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3)
“也没打听着,看这样子可不是小事!”
林羽乔疑惑之际抬眼一望,但见城门高耸,由青灰色巨型石砖堆砌而成,三扇宽阔大门dòng开,居中一扇之上,“祈京”二字迥劲有力,依稀觉得眼熟。
“听刚出来的说里面没张榜,这种情况可不好。要说起来,都不如城里潜入个江洋大盗直接贴个告示!以后少不得行事要小心些。”
“此话怎讲?”
“你们读书人啊,懂得道理,可对这些事就不明白了。”大叔看看四周,压低声道,“官府找谁和咱没关系,可官差借着这由头四处搜查顺便四下敲打一番,咱小老板姓就受不住了啊!江洋大盗抓到下狱也好斩首也好,总有个完事的jiāo代,可这种没jiāo没代的,谁知道抓到什么时候?”
林羽乔默然,再度抬眼望望森冷厚重的石墙,越淳衫是生活在这里的,却对这艰辛世道毫无概念,甚至听到别人这么说心里都有些抵触。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也不必太担心。”大叔见她默不作声,只当她是听怕了,又安慰道,“我搬到乌县好些年了,那时常有这种事情,虽然没断了去祈京,如今到底怎样却也不了解了。倒是听说这几年城内风气好些了。而且新近又换了官,都说会更好……”
“换了?”
“嗯。说是祈京的城防的又换了些人。”说到这里大叔紧皱的眉头略松快了些。“说起来江夏王爷行军打仗是有一套的,只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难免想法多些……,”大叔说着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叹了句“大家还不就盼个安稳吗”就不再往下说。
“您对朝局熟悉得很。”林羽乔对他说的这一切毫无头绪,觉得“江夏王”听起来很是耳熟之余随口接了一句。
大叔被她一奉承难免得意,来劲道:“我这算啥熟悉,城里人都这么说,我也不过是听得人瞎胡说罢了。说起来,你们读书人更看不惯他吧?城里收我货的那家公子就是读书的,那次还跟我念叨,说是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金榜题名也只能得个小官做做,结果呢?人家一句话,手下目不识丁的小兵也能做大官!”
林羽乔仍旧不明所以,只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大叔伸长了脖子又往城门的方向瞧了瞧,继续道,“听说是宇文家接管了,老将军忠心不二,更让人放心。”
没预见地,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林羽乔寻摸着脑袋里仅有的那点回忆,qiáng按了满心的慌乱痛苦,道:“宇文老将军赤胆忠心,治下又严,确为朝廷肱骨之臣。”
“老将军最擅长水战,当年南方沿海的祸乱就是老将军一手平定的,听说直打的那几个小岛国不敢有半点脾气。”男人多数喜欢军事,古代的大叔也是如此,他说着竟有些激动了起来,可情绪又忽然刹住了,“可惜了,那之后老将军就被调回京城了,好在虎父无犬子,听说他那独子也是个顶聪明能gān的,北境平定就是少将军的功劳!还听说,宇文少将军不光是军事奇才,还很会读书!你说说,这文武双全啊,放在一般人身上,谁敢想!”
“少将军?”林羽乔若有所思,“宇文……”
“宇文尚卿,倒是个文绉绉的名……”
林羽乔心中猛得一痛,一些莫名的情绪汹涌而来,险些无法自持。
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进了城门。
林羽乔别过大叔在大街上闲逛起来,想再寻找些记得的人或物,可走了半晌仍是徒劳无功。
眼见着不远处一条河由城外贯入,有妇人在河边浣衣,她过去洗了把脸,一番奔波的燥气随着清凉的河水一扫而光。
在城外时,她顾虑着荒野凶险,洗了脸更容易被人识破女儿身。眼下,彻底清洁了面部,水中映出的竟还是自己的长相,原来她与越羽乔容貌也极其相似。
看着清漾着波纹的水面投影的倒影,林羽乔却想起宇文尚卿为越淳衫所作画像,心中又是一恸,那幅画至今仍藏在越淳衫闺阁之中,她不敢让任何人别人瞧见,只能将落款处那两句时时在心中念着。
“袅袅青丝碧云波,滟滟澔眸玉衡落”。
林羽乔不敢咂摸心中千般滋味,只尽量客观地剥离出线索:不知民间疾苦,认得城门却对城里完全不熟悉,还同大将军之子关系甚密。
显然越淳衫的出身不一般。
河道一旁醉仙楼,一身着云白长衫的男子正临河而坐,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公爷,城里还没有消息,属下觉得既然是昨天的事情了,人不太可能还在城内。”周正俯首于白衣男子身前,语速极快地复了命,却听不到对方下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