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抬腿,踢掉兰裔轩扔在他脚边的树叶,任由它在风中旋转,最后落在地上,与尘埃溶成一体。
弦月不去想那不该碰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笑出了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所以,你命人将燕宇楼的计划提前告知了燕荣旭,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他,宴上换酒,那些刺客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燕荣旭的羽林军早就潜伏在楼王府,只等有刺客行刺,燕荣旭便能给燕宇楼安上刺杀太子的罪名,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你只告诉了他计划的一半。”
兰裔轩不置可否,看着弦月,等待她下边的话。
“他不知道燕京城外有安城樊城日夜兼程赶来的五万精兵,他不知道你早就秘密将楼王妃还有小世子送了出去,他更不知道老燕王会在当晚驾崩。”
兰裔轩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骄傲:“他没有你的聪慧,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弦月侧身,看着皇宫的方向,叹了口气:“燕荣旭真是个倒霉蛋,登上王位,却还要为别人背黑锅,燕京上下虽然没有人再敢议论,不过在天下人的眼里,他就是个嗜弟杀父的残暴分子,谁想得到,老燕王其实是被他一直宠爱着的三皇子所害。”
弦月笑着转过身,阳光下的她,一脸明媚:“我敢打赌,老燕王泉下有知,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兰公子,你说是吗?”
弦月看着兰裔轩,声音又冷了几分。
兰裔轩叹了口气,满含怜悯:“对着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也能下此毒手,三皇子不配为王。”
弦月冷哼了一声:“什么皇子,太子,还不是被你兰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燕荣旭感念你的好,那楼王妃更是将你当成救命恩人,怕是在樊城设下长生牌位,日日膜拜呢。”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弦月也。”
他挑眉,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并未因为弦月揭穿事情的真相而恼火,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弦月所有的尖锐还有不满。
这样的淡定从容,让人忍不住觉得恼火。
“是吗?”
弦月勾唇,满是嘲讽:“但是兰裔轩,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
她死死的盯着兰裔轩,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江湖中人,为什么要搅进朝堂的争斗来,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兰裔轩转头,看着弦月:“知道太多,对彼此都没好处。”
弦月瞪着兰裔轩,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住一个洞来:“那那些刺杀我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你总该告诉我吧。”
兰裔轩微眯着眼睛,别过头,那薄薄的唇,在阳光划出僵硬的弧度:“你不必知道。”
“哈哈。”
弦月坐直身子,大笑出声,那双清亮的眼眸却是闭着的,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半点也不想笑,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压抑些什么。
好久,她才抽出一只手出来,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拍了拍,那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难受。
“难怪世人都说兰公子大仁大义,原来这就是江湖人人称颂的江湖大侠,我算是见识了。”
她生生的止住笑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大仁大义的江湖大侠,我也从来不曾说过自己是好人,世人却这样认定,一番美意,我怎能辜负。”
兰裔轩也笑,那笑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弦月,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你何必说我?”
弦月仰头,看着半空的太阳,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十分晃眼:“一样吗?”
她用力的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转头,定定的看着神色从容淡定的兰裔轩,她摇了摇头:“兰裔轩,我和你不一样。”
清亮的目光,像是开荒之处无法撼动的山石,前所未有的坚定,比此刻的阳光还要耀眼,生生将人的眼睛灼痛。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呢,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人,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是因为他们想要伤害我,我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就算是阎王开口向我要,也休想我给他,兰裔轩你呢?楼王府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以你的本事,若是想要保住那些人,又如何会做不到?燕荣旭承了你这么大的恩情,你素来又有仁义之名,只要开口,他定然就不会拒绝,可是你没有。”
这个时候的太阳太过灼热,那光芒洒在脸上,让人十分厌恶,兰裔轩抬手,挡在脸上,五指微微张开,似想要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我做事目标明确,有我自己原则,兰裔轩,你呢,你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