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弦月,他从来不曾想过,那样爱笑的她会哭的这般伤心,若非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那个潇洒不羁,天塌下来当棉被盖的人,会有这样悲痛欲绝的哭声,可事实就是如此,能让凤弦月这般失去理智的,就只有一个凤久澜而已。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那个叫凤弦月的小女孩在意她的哥哥,现在,他更加深刻的认清了这样的现实。
他看着那样的凤久澜,眼底有震惊,像是划过黑夜的流光,细细碎碎的,稍纵即逝,却又真实的存在过。
纵然是四年的相依为命,可十年的分别,兄妹情深,他忽然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却,时间越久,反而越香醇。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为她如此,她会不会舍弃一切,为自己痛哭一场。
他看着失控的凤久澜,赤着脚,在那细碎的小径上,跑的飞快,而另外一个人,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坐在地上,浑然未觉。
“小心。”
海棠苑不像天府的其他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便是赤着脚踩在上边,也不会受伤,地上有很多的碎片,零零散散散落在四周,兰裔轩猜测在他赶来之前,凤久澜因为没找到弦月发了一通脾气,而弦月看到凤久澜这个模样,太过震惊了,根本就没发现。
眼看着他就要踩在碎片上,兰裔轩如掠风一般冲到凤久澜跟前,将他生生拽住,他伸手撩开凤久澜的发,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眸,另外一只手很快搭在他的脉搏上,看了地上的弦月一眼,那一贯平和的脸上有瞬间的失色:“弦月。”
他的声音很大,和一贯温文儒雅的兰裔轩完全不同,至少在那熟悉的叫声传到耳膜的时候,弦月有瞬间震惊,然后,抬头,满脸的泪水,那素白的衣裳,像是在水里漂过一般。
弦月没有察觉,那一声,有太多不知名的恐惧。
“还不快点过来。”
兰裔轩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从里边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也不管凤久澜愿意不愿意,直接送进他的嘴巴。
“你给我们殿下吃了什么?”
云轻痕冲到兰裔轩跟前,抢过他手上的小瓷瓶,满是戒备警告。
“我不是犯人。”
平静的声音,温和的笑容,仿佛方才大声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安神的。”
云轻痕审视了兰裔轩一番,最后将那小瓷瓶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兰裔轩笑了笑,将凤久澜交到他的手上。
许是坐了太久的缘故,弦月的脚已经发麻,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向前走了几步,居然摔倒在地上,被泪水打湿的衣襟,沾满了灰尘,她想也不想,甚至没想到拍掉身上的灰尘,只是胡乱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深吸几口气。
灿烂的笑脸,红肿的脸,看着让人心疼。
她走到兰裔轩跟前,对着他微微一笑,带着点点的感激。
兰裔轩颔首,一路上,她让雷云雷安好生伺候照顾,美酒佳肴,可她对着自己,却也总是似笑非笑,满是嘲讽,时时提防,可现在,他不过是做了这样一件小事,他居然在她的眼底读出感激,她只会对那些对那个人好的人心生感激吧。
弦月绕过兰裔轩,从身后抱住了凤久澜,她记得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走路还不稳,哥哥总是会在雪桑殿将她哄睡着然后离开,她躺在床上,总是喜欢装睡,在他离开的时候,迅速掀开被子,抱着哥哥撒娇不让他离开,有些时候,会故意跌倒,然后哥哥会很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和她一起住在雪桑殿。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小孩,她渴求那份温暖,所以拼了命的汲取温暖。
“哥哥,我是月儿。”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可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顺着眼角,只是在顷刻之间,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
其实她更想在后边补一句,哥哥,我今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可是,现在还不行,还差两味药,等寻到了,她就回凤国,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带着哥哥,让他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哥哥,你的月儿回来了。”
白战枫坐在的院落距离海棠苑比较远,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四周一片狼藉,他只看到弦月紧紧的搂着凤久澜,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那娇小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孱弱,他想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然后再也不放开,可是一向冲动的他却没有那样做,只是有几分羡慕凤久澜。
纵使将来她会动情,但是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超过她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