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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要再提(出书版)(91)

孙浮白虽然说和自己那位没血缘关系吧,可是于情于理说起来,都算是亲戚。

任苒倒是没什么感觉:“请就请吧,哎,别做太贵的菜,咱们店里菜单上有的随便他点就行了。还有,他不喜欢菜里放糖。”

周群留了一个最好的包厢,七点钟的时候孙浮白准时到了。

有人穿什么衣服都松松垮垮,可也有人穿什么衣服都笔挺得让人肃然起敬,孙浮白就属于后者,白T恤加长裤,再休闲不过的打扮了,可他往那儿一站就是让人觉得喘气不顺畅,必须得仰起头看他。

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高。

菜色是周群精心安排准备的,任苒下班回来冲澡换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刚冲过澡脸色倒是很好看。

“孙先生。”任苒现在看到孙浮白倒是很自然:“最近很忙吗?”

“还好。”

“坐,都是些家常菜。”

“很丰盛了。”

周群还真就弄了一些家常菜。比如盛在一个大盘子里的卷饼,饼摊得薄亮;小碟子里盛着熟肉切丝、鱼肉丝,蛋皮切丝、黄瓜丝等等,自己爱吃什么就卷起来,蘸上点酱吃,非常美味。后面上了一道炖菜,白菜、排骨,素鸡,砂锅里还有满满的汤,吃起来很清淡可口。

孙浮白吃得不算少,任苒和周群都没和他假客气,问一句要不要喝酒,孙浮白说不要之后,三个人就是纯吃饭,聊天的范围倒很广,从地铁、天气,一直聊到游泳和打球,周群也慢慢放松下来了,感觉孙浮白这个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难相处。

任苒去洗手,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群觉得可能是错觉,似乎一瞬间屋里就冷下来了。

周群注意到孙浮白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本能的伸手摸了下——昨晚被任苒咬了。

周群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也真是······正好让他家的人看见······下次得跟他说,别咬在这种明显的地方。

孙浮白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杯来向他示意。

杯里是茶,周群也端起来,碰了一下杯,孙浮白声音很低的说:“好好照顾他。”

周群很用力的点了下头,然后一仰脖子把茶倒进喉咙里——咳咳,呛着了!

真丢人······

任苒回来时就看到周群在拼命咳嗽,一张脸红得像鸡冠一样。

“你怎么了?”

“喝太快呛着了。”孙浮白代为解释。

“真是,又不是喝酒,喝这么快干什么?”

周群咳个不停,没办法跟任苒解释他就是把茶当酒喝的。

孙浮白的目光从任苒身上掠过,望向窗外。

天已经黑下来,华灯初上。

虽然没喝酒,可是孙浮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意。

七彩的霓虹在夜色中显得那样璀璨,又那样寂寞。

(三)烟

暗夜里,烟头的光亮一明一暗。

烟灼到了手指,有点疼痛,这疼痛让他想起从前。

他受了伤,肚子又饿,躲在一个空荡荡的仓库里,后来有人进来,他把自己隐藏在暗处,有人打开灯,屋里豁然亮起,明亮的镜子、光亮的地板。

不,这不是仓库。

这是一间舞蹈教室。

穿着紧身衣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站成两排,教师拿着一根细杆子站在一边,他们先是做准备动作,压腿、压肩,扶着把杆踢腿。行列中间有个男孩子,漂亮得让人觉得他站错了位置,他应该站到对面女孩子的那一队里去。

教室里开了一扇窗,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因为辛苦,汗从脸上、手背上滴落下来,落在地下。

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体如此挺拔,像刚刚抽出穗的花苗。

后来别人都走了,那个孩子被单独留了下来,那个老师反复纠正他的动作,极其严厉,那细杆子敲在细瘦的手臂上和腿上,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

虽然不太懂,不过这个孩子跳得比别人都好,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就算在一万个人里,仍然可以让人轻易的将他认出来。

如果给他一双翅膀,他一定能飞起来,飞得很高、很远——那样骄傲、那样自在。

后来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抱着膝盖坐在墙边,头轻轻靠在镜子上。

屋顶的强光让一切纤毫毕现,他缓缓转头看着周遭的一切,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迷惘,似乎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而存在。

那眼神令人无法忘怀,不只一次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比后来相处时的那些细节、画面,都要深刻得多。

时光像列车一样轰隆隆的驶远,那张面孔上的光亮与色彩渐渐褪净,最后变成了一帧小小的肖像照,嵌在冰冷的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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