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既觉得惶然,又觉得……幸福。
身不由己的幸福,茫然无措的幸福,全心向往的幸福……
窗子开著一条缝,风吹著百叶窗的扇叶轻轻的啪啪的响。
任苒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怎麽也不肯再住下去了。他不喜欢医院的颜色,不喜欢医院的气味,不喜欢医院里里来来去去的人,都为烦恼和病痛折磨。哪怕孙靖海安排的病房再好,营养餐做的再美味,他仍然比入院时更瘦了下去,几乎只剩一把骨头了,孙靖海只得让步,让任苒回去,但是同时她也加了条件,派了一个阿姨,每天过去两次做午饭晚饭顺便做简单清洁。
“我真的不用……”
“你觉得你的话,衬著你现在的样子,有说服力吗?等你下次再有什麽病痛,要是来不及把电话拨出去,那怎麽办?”孙靖海叹口气,走过来抱了他一下又松开:“骨头硬的都硌人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多干涉你的生活,可是你首先得能保证你自己的生活是健康的。等你的体重比现在增加二十斤,你可以把阿姨再给我送回来,但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说拒绝的话。”
这位被孙靖海送过来的阿姨姓仝,是个瘦削沈默的人,头发短短的,人干净俐索,做的饭偏南方人口味,每天上午九点来,打扫,做午饭,下午四点会再来一次,收一下做了晚饭再离开。
如此一来,任苒想要不按时吃饭也没办法,一个星期下来,虽然还是很瘦,但气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周群这几天却比较忙,想早回来也办不到。不过他抽空去买了一个体重秤,每天晚上都要让任苒站上去称一称。
他们比任苒进医院之前,距离拉近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病痛,让两个人都感觉到,一种将要失去的惶恐。人的一生中充满了意外,说不准在什麽地方,就会遇到意外的状况。如果真的到失去之後,才後悔
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连著下了两场雨,从天台看出去,纵横的道路上落满了法桐树的叶子,看起来斑驳细长,象一条条交错的彩色带子。
玻璃窗上的雨滴晶莹剔透,小水珠汇成一大滴,蜿蜒的缓缓的淌下来,就象……眼泪一样。
(0.3鲜币)往事不要再提 54(自带...)
孙靖海提了一份温热的桂圆山药粥来,她进门时,那位仝阿姨正好要出去。
“咦?仝姐,回去?”
“是啊,四小姐。这是?”
“能养胃的汤,我今天泡在家里自己煲的,带过来给小然喝,外头下雨,仝姐你路上当心,让司机送你吧,车就在楼下。”
“不用不用。”
任苒站在楼梯旁,拿把剪子修那株绿色观赏盆栽的叶子,他看起来背挺的很直,身量显的特别秀颀,可是……也著实是瘦,衬衫不象穿衣上,倒象是挂身上的,衣服底下空落落的。
“别弄那个了,过来喝汤吧。”
孙靖海自己进厨房拿了碗出来,把保湿壶里的汤倒出一碗端给他:“先喝汤,等下再吃饭。”
任苒看看外面的雨,虽然孙靖海肯定是让司机送她来的,不过那这麽坏的天气,人都会懒怠不想出门的。
“甜的?”
“你不吃甜的?”
“不大喜欢。”
“那就当药喝。”
粥一倒出来就是一股甜香味儿,火候煮的老到,桂圆和山药都快给煮化了,任苒尝了一口,香糯软滑,这个味道如果说是当药喝,那是太违心了。
“小然啊,妈妈正好也有话想和你聊聊。你既然不用朝九晚五,不如住到城外,山上生活悠闲,更利於调养身体是不是?”
“不用了。”任苒只是摇摇头,低头喝粥。
“虽然仝阿姨常来,可是她一个,我多不放心啊……”孙靖海伸过手来,看样是想摸摸任苒的头,但是却落到了肩膀上:“周群每天几点下班?会不会影响你晚上休息?”
“也没那麽晚,晚点就是十点半,十一点。早点九点多也就能回来了。”
孙靖海摇摇头,没再多说什麽。该是吃晚饭的点,外面雨又紧,任苒留她吃了晚饭再走,反正饭都是现成的。任苒要做的也就是把菜端上桌,盛两碗米饭。下雨天就黑的早,从窗子朝外看,隔著深灰的雨雾,外面也已经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延绵开去。
等他端菜从厨房出来时,孙靖海正好打开大门。
任苒愣了一下,把盘子放在桌上。
他没有什麽客人,除了孙家的人,就是那一回谢尧做了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是位年轻女子,一头卷发被淋的湿透,身上衣服也在滴著水,可奇怪的是手里还拿著把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脸上没有什麽化妆,依然显的很清秀。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身上冷,从进屋她就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