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跪伏在贺相的腿上。
贺相便向拍贺雪落一样,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贺雪落似乎睡着了,贺相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捧起穆清瑶的头,柔声道:“怎么来了?你现在身份可不同往日。”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明明,是我把雪落送进来的,还害得她成了这样。”穆清瑶抬眼,直视着贺相的眼睛道。
“雪落不是你害的,是我害的,是我没把她教好,怎么能怪你?”贺相叹气道。
许久不见贺雪落,她真的瘦了,瘦得皮包骨,巴掌大的小脸更加小巧而清秀了,皮肤腊黄干枯,哪里象个十八九岁的花季女子?
虽然睡着,但秀眉一直轻蹙着,时不时的会突然睁开眼里,茫然而又惊恐地四顾一下,然后,在贺相的安抚下,又继续睡。
这样的贺雪落,让穆清瑶怎么还恨得起来?
如果自己真是贺相的女儿,那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明明就这么疼她,也明明有能力将她接回贺府去,为什么,就因为是我将她送进来的么?你看她,都瘦得不成样儿了,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穆清瑶不容贺相躲闪,再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因为你娘,你娘曾经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能让她伤心。”贺相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想要躲闪,却被穆清瑶将脸扳过来,无法闪避。
“可我娘都没有你这么疼我,我不信,你只是为了我娘,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这里再没有别人,你就打算到死也不认我么?”穆清瑶赌气似的提高了声音。
床上的贺雪落似乎受到惊吓,蓦然睁开眼,贺相忙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继续哄她睡觉。
“雪落得了焦躁症,很难入眠,世子妃若无他事,还是快点走吧。”贺相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
一股郁气就堵在了胸膛里,他还是不肯认自己,到了这步田地他还是不肯认!
“知不知道你有可能被判斩刑啊?有可能再也不能从这间牢房里走出去,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你真的这么忍心吗?”穆清瑶一把拉过贺相道。
贺相温柔而又痛苦地看着她,眼神明明慈爱又热切,象一大团柔棉,随时能将穆清瑶温柔地包裹,让她沉溺而不愿意自拔。
睹在心口的那团气,在他温柔而又慈爱的攻势下,瞬间消散瓦解,穆清瑶感觉好生挫败,吸了吸鼻子道:“好吧,看来,你是打死也不会认我了,不过,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我都知道,你是我爹,我的亲爹,明儿我就召告天下,我是奸相贺初年的女儿,贺初年所犯之事若要连坐,第一个连坐我好了。”
“不可以,不可以,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不是个好父亲,当年,你娘怀了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你娘一气之下,才远走南楚,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拥有你这样的好女儿啊。”贺相急切按住她道。
“你终于承认了?不是我的自作多情?”穆清瑶狡猾地眨眨眼睛道。
贺相脸色讪讪的,又心疼地推她:“走吧,别再来了,就算我会被判斩刑,也不要为了我去为难晋王,都是我咎由之取,怪不得别人。”
“我今天早上求父王了,父王说,要三司会审,该定什么罪就是什么罪。”穆清瑶黯然道。
“晋王行事素来铁面无私,刚正严谨,你别怪他无情。”贺相道:“大锦有他这样的明君为帝,肯定会创下盛世华年,阿瑶,你也会名留青史的,所以,我这样的人,不能认,会给你的人生留污点的。”贺相道。
“我才不在乎史书上怎么写呢,那是我死后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过好眼前,管好眼前,照顾我想要照顾的人,心安理得的活着就行了。”穆清瑶不屑道。
贺相欣赏地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果然是我贺初年的女儿,当年,为父也是为了心中念想而不顾一切,名声,地位,全都抛开,一心只想要报复,只要如何过得恣意畅快,可到头来呢?还是自己害了自己,你没瞧见那些大臣有多恨我,多巴不得把我送上断头台么?那都是被我欺负过的,碾压过的啊。”
“你想要报复谁?我娘吗?”穆清瑶问道。
贺相眼中再次露出愧意,点头道:“她临走时,说瞧不上我的出身,瞧不起我的无能与软弱,更瞧不起我……”后面的话,贺相没说出口。
穆清瑶也能猜出一二来,穆夫人肯定也是知道了他与皇帝之间的暖昧,所以才一气之下,用最能伤害他的语言伤了他,然后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