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丰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臭小子,不跌的头破血流就不肯回头!真以为生意有那么好做!”
陈姝:“他是个顺毛乖的,你越压着他他越叛逆,倒不如让他自己到时候回头来找你。那时肯定也听你的话了。”
邵丰益点头,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陈姝也心满意足,盘算着:不管邵城开的是什么公司,刚开始做必定脆弱,她现在在邵氏企业里握着大权,轻轻一捻,不就把邵城给捻死了。到时邵丰益也就知道邵城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了,她再努力生个儿子出来……
*
陆斐然已经两周没有见到邵城了,期末考马上就要到了。谢坤看他愁眉苦脸的,关心他:“你怎么这么没精神。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他和谢坤一起经历隐晦不可说的叶老师事件,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有些不可以对别人的说的事对谢坤说却是没事的。
陆斐然把脸贴在课桌上,“唉……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刘哥,他怎么了?他在家里还好吗?他那样厉害,应该不会被欺负吧……他……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你好好复习啊!”谢坤劝说。
陆斐然嗯了一声,抬起头,握住笔,让自己集中精神在书山卷海之中,这样就可以分散心神,不去担心邵城的事情了。
期末考结束,放假三天,再回去参加补课。
这几天正好是赶集日,也到了这一年的花期,陆斐然陪着爷爷去摆摊卖花。
邵城远远地就看到陆斐然搬张小杌子坐路边,临时棚伞下面,正专心致志拿着本小册子背单词,脚边是几个大篮子,装满了花,阳光擦过伞边斜照下来,照在他的小腿上,皮肤像透明似的玉白。他看上去安静恬然,几步之外,是红尘喧阗,却扰不到他半分。行人路过,看花,又看看人。被看的人却全无自觉。
他走过去。
陆斐然瞧见一双半旧的棕色皮鞋和笔直的裤脚,听见熟悉的声音:“这么入迷,怕是你的花被人偷了去你都不会发现。”
陆斐然惊喜地猛抬头,跳起来,“哥!”
邵城的眸光深了一深,他看到陆斐然这般毫不掩饰的雀跃,真想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他捏了捏拳头,遏制自己不合理的欲念。
陆斐然兴冲冲把他拉到身边的棚伞下,“走进来点吧,太阳晒。”他给邵城又搬凳子又倒凉茶,还关心地问,“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看着陆斐然这样亲切地围着自己团团转,颇有趣致,他挑了下眉,忍不住开玩笑说:“嗯,我被欺负惨了,来找我们的小陆给我出头。”
陆斐然笑的眯起眼睛。
邵城问:“你自己一个人在这看摊子吗?”多辛苦啊。
陆斐然说:“我陪我爷爷来的。”
——陆爷爷?
邵城愣了愣,心绪悄然掀起波澜。对了,他怎么能忘了这个?
他对这位性情刚烈的老人是有着深刻印象的,他也赡养了陆爷爷好多年。最后和陆爷爷一起送走了陆斐然。
他那时已不记得自己在棺材旁跪到双腿发麻失去知觉,似乎有人来劝他,声音像隔离在另个世界,听不清晰。直到笃笃的拐杖声引起他的注意。
邵城回过头,看到比以前还要苍老憔悴的陆爷爷,他浑浊的双目中盛满泪水,看到他,像是被一蓬火点燃,快速上前几步,用枯木般的紧紧揪住邵城的衣服,眼泪簌簌地流了满脸,嗓子里冒出啊啊咕咕的声音,支离破碎的,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邵城哑声说:“……对不起。”
陆爷爷的手抖了更厉害了,邵城伸手扶住他。陆爷爷放开拐杖,跪在地上,弯下腰去,无声地哭泣起来,“求求你了。你让我带然然回去吧。你行行好吧。你行行好吧。然然都没了,你让他回家吧。”
邵城的手轻轻落在陆爷爷的肩膀上,摸到他嶙峋的骨头,瘦的不得了。“对不起……我送他回去。”
邵城怎么拒绝呢?陆爷爷比他可怜多了,中年丧子丧妻,晚年连唯一的孙子都先一步离开人世,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邵城护送陆斐然的灵棺回了他的故乡,烧成一盒灰,葬在了他的父母奶奶旁边。陆斐然死后,陆爷爷得了老年痴呆,记忆力时好时坏的,有时还会忘了陆斐然已经死了的事,吃饭时偷偷藏一把糖说要等他乖孙从幼儿园回来好甜甜嘴,有时又会清醒过来,被邵城扶着去给陆斐然扫墓,坐在墓前含着泪说话:“然然,爷爷也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能来看你了。”
没几年,陆爷爷过世了,躺进早就买好的陆奶奶隔壁的墓地里。
邵城身体也慢慢不好起来,他找律师写遗嘱,律师问他葬礼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