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意志如何坚忍稳固,终究不能够起死回生,该死的总是要死的。
楚玉抬起手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以极大的自制力稳固住即将溃散的心神,缓慢问道:“没有法子救么?”
御医没说话,看着她的目光似是带着点怜悯。
没有答案便是答案。
楚玉沉默一会,挥了挥手,好像用尽了全身所有气力一般,有气无力地道:“你下去吧。”
怎么会这样呢?
御医走了之后,楚玉心中再一次发出这个疑问。
容止的身体,从他回来的那时候,便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但是因为他总是掌控一切,让人觉得他很厉害很胸有成竹很胜券在握的样子,反而忽略了他虚弱的体质。
包括她。
就连她,也被他的强大狠毒冷静坚定给迷惑了。
因此在他的身体超越极限终于崩溃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不是伤心,而是震惊,惊讶于这件事的发生,也惊讶于——原来他也会倒下的。
容止闭着眼睛,楚玉想起了刚才被她用药放倒的天如镜,也是这样闭着眼的,可是她没有心思像作弄天如镜一样作弄容止,因为天如镜醒来之后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是容止也许永远醒不来了。
要怎么办他才能醒来?
假如醒不来又会怎么样?
楚玉不敢去深思,深思的前方是无以计算的恐怖,可是却有一个声音在清晰地提醒她,这个少年会死去,在她面前凋零开败,就好像世界上每一朵短暂的花。
可是她怎么办?她还有话想要对他说,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场死别。
楚玉望着容止,她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可是却觉得好像有黑色的浓雾慢慢地合拢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点点吞噬湮没。
她不想这样,这样太消沉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传来轻敲声,楚玉随口道:“进来。”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容止身上。
花错走进屋内,见楚玉目沉如水那种死灰般的眼神简直令他的心也揪了起来,他低唤楚玉,直到楚玉回过神来,才轻声道:“公主,我想起来一事,或许与容止此时昏迷有关。”
楚玉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她其实并没有对花错之言抱多大期待,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她都会紧张地抓住。
哪怕那根稻草比丝线还细。
第195章 我不会答应
花错说得很慢,也不是很连贯,那是陈年的记忆,他要极力回想,才能想起大致的情节。
那是两三年前他与容止饮酒闲谈,容止说他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拜天如月所赐,此身受制于他,衰败凋零,唯一解脱的法子,也在天如月身上。
在花错有些颠倒错乱的叙述里,楚玉了解到一些事,容止原本拥有绝世的剑术,甚至比鹤绝还要高明不少,以花错这些年所见,大约也就是那个沧海客能略胜他一筹。这本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容止变成今天这样,是天如月给他加了什么制约,容止身体衰败如斯,也是与那有关。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废除武功,具体是什么,因为当时花错已经喝醉,加上时候久远,也说不太清楚。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假如解除那个制约,容止也许有救。
但是天如月已经死去。
天如月……
天如镜的师父是天如月,天如月的徒弟是天如镜,虽然天如月已经死去,但是天如镜似乎曾说过,他继承了天如月的东西。
方才因容止的突然倒下,她一下子乱了方寸,不仅暂时搁浅了之前正在进行,甚至完全忘记了要回家这档子事,而回想起天如镜,楚玉便忆起了方才到手的手环。
天如月制住容止的方法,是否也是手环的功能?
假如这样,她是不是也能将容止从此际绝境中救出来?
但是,这前提是她必须能启动和使用手环,假如连使用都做不到,不管是救人还是回家,都只是存在于脑海中的幻想。
等花错离开,楚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以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的动作小心坐在床沿,她就这样凝视着容止,看他清减憔悴的脸容,好像削得极薄的雪片,稍一触碰就会化去。
楚玉伸出手,想碰一下容止,却在距离他下巴两三寸的地方停下来,削尖的下巴看来有种凌厉的错觉,仿佛触及就会被割伤。
但是楚玉的手只顿了两三秒,便坚定地抚了上去。
被割伤也无所谓。
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顺着他脸容的轮廓,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指尖缱绻着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