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同你说件好消息,罢,等真寻到人再同你讲好了,万一那不是卢俊,岂不叫你空欢喜。”
“韩广律!”
“莫急、莫急,不如咱们中午烧上两道小菜,好好聊一聊。”
……
遗玉昨夜同样没休息好,出门都特意让平卉上楼去取了本书,免得待会儿坐车时候睡着。
梳流阁还是老样子,座落在王府东隅一角,安静的不像话,身在王府中,又隔绝在王府之外,其实这里并非是魏王府的主院,却是李泰的住处,那正堂大院她两年前就去瞧过,紧靠着北边,是比照同宫里李泰那座琼林殿盖的,很是奢华,但用遗玉的话说,那从卧房走出去都要半盏茶工夫的屋子,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捧着书看了一小会儿,遗玉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可李泰就在她身边坐着,不好意思打瞌睡,她便强打着精神盯着书上一行字,两眼发直,神情就变得呆呆的,殊不知李泰早将她挣扎的困样看在眼里,因鲜少见她这般憨态,便任她死撑,直到见她闭了会儿眼睛再猛然睁大,还偷偷拧了下大腿肉,他方才一手抽走她拿歪的书,一手扣着她脖子将人勾过来,把那僵硬的小脑袋按在膝上,低头瞟她一眼,道:
“还没到,睡会儿。”
遗玉是真困了,这次出门又没带提神的药,昨晚睡僵的颈子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很是舒服,困意上来,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膝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儿,眯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嘀咕道:
“到了喊我。”
“嗯。”
李泰拿起她的书看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细长细软的脖颈,听见她呼吸安稳了,才重新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将人看了一遍,忆着她八九岁时的模样,十二岁时的模样,再回到眼前这样渐脱稚嫩的脸庞,不觉眼中是有了愉色,心里似有种异样的满足感,捏了捏她腮上的软肉,将手护在她背上,半个月日夜不休的疲惫迟迟涌上,他就半倚在窗边,渐渐也阖了眼睛。
“主子,到了。”
马车在城东的天贺寺外停下,阿生轻吱了一声,没见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去掀了车帘一角,往里瞅了一眼,瞧见车内光景,愣了一下,便又将头缩了回来,掩好车帘,扭头望一眼城边的红日,摸摸下巴,摇头无声地笑了一笑。
天贺寺比起实际寺来,小上一半不只,修建也不十分精致,可院中几株百年古树缠香,白石铺路曲径通曲的独到之处,是别处寺院没有的。
做完了早课,日头东起时,主持院中一间待客禅房,大开着门扉,走进院子里送茶的小僧跨进门,瞧见围坐在棋案前的三位老人,上去将茶放下,立在一旁,好奇地多瞧了几眼那留着长须的白眉道人,正同师伯智忍下棋的慧远大师他认得,是实际寺的方丈,可这位道人师傅他是头一回见,胡子长长的好生有趣。
察觉投在身上的目光,老道抬头冲他一笑,胡子抖了抖,小僧对上他双眼,脑中怔了一下,就觉心思一眼被他看透一般,红着脸扭了头,小声对师伯道了一句回去温习早课,便抱着茶盘快步走了。
“心净性纯,不错。”
听见老道出声,慧远将提着子,顿在空中,改了方向落下,智忍一扫全局,思了片刻,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碗,静静一笑,道:“输了。”
“师兄从不与我下完一局。”慧远赢了棋,却露出怅然之色,一闪而逝,扭头对一旁看棋的老道,道:
“贫僧今日是来找师兄下棋,仙师呢?”
老道答,“为一人而来。”
慧远沉思,智恩道:“僧、客?”
“不必猜,人已到。”老道甩甩手中浮尘,搭在臂弯,看向房门外被日头照起光影的院子,轻咦一声,对上慧远疑惑的目光,笑道:
“贫道是有错算时,此时人应已到,不知为何,却还没来。”
慧远点头,智忍但笑不语,三人就坐着喝茶,又等了半个时辰,方听见院中脚步声,刚才离去的小和尚又回来,手里捧上一块木牌:
“师伯,有位姓常的施主求见。”
智忍接过牌子看了,看一眼身旁老道,问:“请他来吧。”
“是。”小和尚又跑了出去,慧远问道,“仙师要见的人可是来了?”
“来了。”老道捋捋胡子,冲二人一笑,又静坐半盏茶后,竟是起身离去,慧远、智忍相视一眼,都是不解,却不质疑,片刻后,便见门外来人。
“大师。”李泰走进门内,先对智忍一礼,后是慧远。
遗玉是没想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枕在李泰腿上,半边耳朵被压红,这会儿坐在待客的禅房里头,依旧觉得耳朵热热的,连同心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