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看台上,最后来的人,不是李恪,长孙夕挽着一名在她这“一夕绝颜色”面前,毫不失色的女子。
“皇姐。”
城阳公主的叫声,让遗玉明白过来这一身桃李颜色的少妇人,正是李世民同长孙皇后的嫡长女,下嫁给了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的长乐公主,李丽质。
同临川的媚、城阳的傲、高阳的纵不同,长乐生的很是娇柔多情模样,一双眼睛,看人一眼,便像能解语一般,她笑着同众人点头见过,遗玉知道不是错觉,在望向自己的时候,长乐眼里是有那么些冷淡,也是,凭着她同长孙家的新仇旧怨,她要看自己顺眼,那才怪了。暗暗自嘲了一句,遗玉面上却正经地问了安好,余光瞟到四周一张张看热闹的脸孔,就听长乐道:
“早闻卢小姐大名,今日才始得一见,果然是有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这是在夸她呢还是暗讽她,遗玉轻声道:“公主过誉了。”罢,只当是在夸奖了。
长乐又笑看她一眼,便领着长孙夕在李泰后排那张空席上坐了,驸马长孙冲没有同来,不知是否在对面坐,这边的皇子公主们,都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对长孙夕的美貌,是有了免疫,不至于像外头人那般看痴了去。
而遗玉呢,察觉到身后多了两双眼睛,心里不自在,面上是半点不显,低头瞄见案腿边一点朱红,捡起来,却是刚才洒在地上没收拾干净的一颗樱桃。
可惜了,难得见着最喜爱的水果,却是没有口福,而且这还是李谙那阴小子的地盘上贡的,她撇了下嘴,捏着那软嘟嘟的红色果皮,若是她那奇特的本事还在就好了,有一粒种子,她就能让它发芽,单凭现在的栽果技术,是很难实现种樱挑的想法了,要不怎么益州那么大的地方,才进宫上来那么点儿呢。
李泰没错过遗玉撇嘴的动作,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每当她郁闷时候,便会下意识地做这小动作,又扫到她手里捏的红果,便淡着面孔开口道:
“既然喜欢,等下本王给你要来。”
要啥?遗玉迷茫地回望他,这今时候,有宫娥端着两掌大小的一只盘子上来,在城阳面前摆上,引得邻座的长乐同长孙夕相看,城阳被杨妃反扳一局,这会儿见了这小红果哪里还吃得下,正要让宫娥端到长乐那桌,就听人道:
“把盘子端过来。”
抬头,就见李泰后倾了身子,侧头对她这边说话,城阳一时没弄明白,道:
“皇兄同我说话呢?”
李泰颔首,没端酒杯的手抬起,指了下那盘红果,“想你这会儿也吃不下。”
于是纠结的人换成了城阳,她是吃不下,众人心知肚明为何,可也不能这么大白话就说出来吧,面色尴尬了一下,并没感到恼火,她心里清楚,能对杨妃发飙,可对这喜怒难辨的四皇兄,却是不行的。
便让宫娥分了两小碟出来给了长乐那桌,将那盘子端到了李泰案前。
遗玉看着案上多出的一大盘樱桃,很想干笑两声,就知道李泰是随性惯了的,当遇到简单的事,他就不会去废半点脑筋,像是这样别人做来有些没面子的事情,可换了他,就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就连李谙留神到这边动静,也没啥特别的反应,唯一神色有异的,便是低头去倒酒的长孙夕了。
第77章 都到了
“皇上驾到——”
上午辰时末,春阳高照,由远至近的一声尖锐的传报,几声马鸣,场上的击鞠男子们勒僵下马,看台上的众人站起身来,绕到案前,左右一望,见着东北角的红毯梯口几道人影出现,当中一身赭黄入目,便听四下衣物“唰唰”声,除了有一品官爵在身者躬身行礼外,其余人皆屈膝拜下,遗玉也不例外。
规规矩矩地行了肃拜之礼,若是忽略掉她因为肌肉紧绷有些僵硬的动作,这礼行的,可是这满看台上,最标准的一个。
“参见陛下。”
行礼的众人,大部分是没错过一幕,李世民在落座前,身后跟着的一对模样乖巧的孩子,被宫娥分别领了,绕到东边看台去寻座位,这俩孩子是谁,在场的少有像遗玉一样不清楚的,长孙皇后故后,年幼的九皇子李治和新城公主,便被他接到跟前亲自教养,亲眼见了,便知恩宠不假。与之相反的,便是又被禁足在东宫不能出门的太子。
“平身。”
四周静谧,让这透着威严的声音更加响亮,众人静待了片刻,约莫着皇上是落座了,才接连直起腰,站起身来,多是飞快地瞄一眼在北面看台上,在靠东那张铺了明黄刺绣桌布的酒案后的君主,不管是看得清看不清楚,便都重新扭回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