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那做什么,快进来啊,”卢氏见她不动,便放下绣物,起身走上去拉她进屋,手摸在她身上,当即轻斥道:
“这种天,还穿这么薄,是想着凉吗!”
“娘。”韩拾玉反手抱住卢氏的胳膊,将头靠她肩上,声音软软道:“爹她说会打扰您,不叫我来看您,可我几日没见您,实在想的紧,这才偷跑出来,您别生气。”
卢氏听了心软,环着她就在茶案边坐下,嘴道:“你听他的呢,想来就来,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只是穿这么少出门,冻坏了吧。”
韩拾玉干脆就顺势埋进了卢氏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那您想玉儿吗?”
卢氏一顿之后,道:“嗯,想的。”
“娘,都是您把我给惯坏了,我晚上一个人都睡不着,您还记得……”
听着她趴在卢氏膝上轻声诉说,遗玉将手边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提了将空的茶壶,站起身,迎上卢氏问询的眼神,指了指茶壶,示意再去泡壶热茶。
去了小厨房,烧上水,站在边上闲闲地守着,听着外头的雨声,抬手掐了一下脸蛋,突然就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
“都多大了,这点事还值当不高兴么。”
等水沸了,她将茶沏好,拎着便出了厨房,走过穿廊,见着站在楼梯口栏杆边的颀长背影,略一顿足,便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好,倾身探头到他面前,笑道:
“刚回来?今日如何?”
李泰垂眸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道:“见过了。”
“见着人了?”遗玉惊讶,要知道李泰可是连吃了将近一个月的闭门羹,她虽意外他的忍耐性,但更意外的是周夫人的说一不二,说不见就不见,管他来的什么皇子魏王,一律闭门谢客。
“那她怎么说?”遗玉不急上楼,将茶壶放在地上,转身在横栏上坐下,扭头看他。
李泰望着对面被雨水打湿的白石矮墙,沉默了片刻,道:“她要我亲自去平州,帮她做一件事。”
“平州,那不是要跑河北道?”
“嗯,这几日便启程。”
遗玉愣了下,道,“这么急就走,我娘她——”
“你就不用去了。”
“啊?”遗玉实没想到他会寻出这么一句话,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从此处到平州,一西南一东北,相隔之远,舟车是需两个月左右,算上你办事的时间,一来一回,少说要五个月——我不去?”
“许会更久,”李泰淡声道,“你若要去,也可,但会同卢夫人相隔一年半载之久。”
闻言,遗玉一时犹豫起来,李泰是去办要事,牵扯颇多,不可能带着她娘一起,自己若同去,归期不定,母女俩方团聚不久,这么把卢氏留在六诏,她又不舍。
“再者,”李泰又出声,道:“带上你,恐有不便之处,你还是不去为好。”
遗玉正头疼怎么同卢氏解释她这就要走,忽听李泰这么一讲,两手用力在栏杆上抓紧,闷声道:
“你是觉得,带上我,会变成累赘?”
“你可以这么理解。”李泰直言不讳,面具后的眉心却轻轻打结,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次去平州,要办的事很棘手,也很凶险。
这么想着的李泰,并没察觉到,不同于大蟒山一行,他并未第一时间当这是一次锻炼遗玉的机会,亦或者说,对于他没有足够把握的事,他已开始避免让她涉险。
“哼,”遗玉鼻子出气儿,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到他结实的胸前轻戳了一下,不见了方才郁闷神情,扁嘴道:“干嘛骗我,这一趟不安全就直说,还嫌我是个累赘,我告诉你,我去了肯定是能帮上你的忙。”
李泰目光闪烁,握住她戳在胸前的手指,不语。
“这周夫人到底是要你做什么,既然这么危险,那能不做吗?”在遗玉心里,大蟒山那样的生死状况,都能被李泰利用起来磨练她,这平州一行,危险程度肯定是不亚于那时。
“不能,”李泰声音一轻,“能早回去一年,便是一年……”
“嗯?”什么一年一年的,遗玉没听明白。
李泰摇头,没向她解释,松开她手指,道:“你的茶快凉了。”
“那你等我下,我送上去就下来找你,咱们再说这事。”
说是送了茶再谈,可一直到吃过晚饭,洗漱睡下,遗玉都没再见李泰人影,心里有些不踏实,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确认卢氏睡的安稳后,才披上衣裳下了一楼。
在李泰房门前守株待兔了一刻钟,才见着人影,遗玉举起手中的烛光一映,正是一身墨衫的李泰。
“晚饭吃了吗?”
“嗯,”李泰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