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先前的猜测,那半路杀出来的灰衣刀客,是韩厉安排的,这人似乎特别喜欢做那螳螂背后的黄雀,今日设计把她们母女弄过来,也是如此。
“你可知道,那天早晨,是除了这两日外,这些年,我最高兴的时候,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同人动手时,还停不下憧憬同你相认的情景,”韩厉轻松的语调一变,陡然沉下,“可我到底是高兴了过头,就在我解决了房乔的人,准备前去追你时,红庄的人,出现了。”
难怪!遗玉恍然大悟,难怪韩厉算计了那么多,到最后竟是放任卢氏离开,这躲在一旁做黄雀的,是红庄才对吧。
“我见到那两个人,便知道他们已然查到我在这期间背着红庄暗动手脚之事,我从没像那时那样惊惧过,害怕过,我太清楚红庄的手段,房乔在安王夺嫡中举足轻重,若是能控制住他,便可保安王事成,他们若是抓住了你,拿你去警告房乔,我又不在,你该怎么办……”
韩厉的语调有些颤抖,不甚明显,遗玉没有听出,卢氏却听的清楚,她依旧垂着头,却咬紧了嘴唇。
“我、我有那么一瞬间,很后悔、很后悔我的自私来的太晚,若是早一些,早在我发现你成亲之后,便因满心的嫉妒,不怕你会恨我,带着你离开,带你到南方去住,去扬州也好,去通州也好,也许开始你会恨我,那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你不会成了皇权的牺牲品,我也不会成了红庄的傀儡,我、我后悔啊……景岚,对不起……”
韩厉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一个年过四旬的男人,当着他心仪的女人面前流泪,该是怎样的悔意,遗玉不知真假,心却难忍酸楚,她看着卢氏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韩厉的面前,而后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韩厉的脸上,将他的头打的偏了过来,遗玉刚刚见到韩厉棱角分明的侧面,便听卢氏同样涩着嗓音,颤声道:
“你是该向我说对不起,那天、若不是遇上了好心人,我不只是会失去一个孩子,也许我们母子会落得你想象中的下场,这一巴掌,只当是你欠我的。”
“砰!”地一声,卢氏话还没完,便听一声巨响,屋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你这不知好歹的妇人!”
“咳咳、长风!”
穆长风?遗玉惊讶,这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是穆长风?他不是被卢智诱去找姚不治了吗?
“大哥,你为什么不同她说清楚!你为了这妇人受了多少罪,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白衣穆长风上前把韩厉扶好,扭头冷眼对上一脸茫然的卢氏。
“卢景岚,你只道是有人半路上救下你们母子,可知道那人为何要救你们,若不是我大哥抵住红眠,在失觉之前,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姚不治,拿他当初欠下我大哥的一份生死人情来换,他又怎么会偷偷跑去带着你们远走,避开红庄搜寻!我一辈子都没见我大哥那样窝囊,却是为了你这个无情的妇人!”
遗玉再惊,如此说来,当年在河边救下他们母子,带着他们逃到蜀中的,竟然是姚晃不成!
“咳、咳,长、长风,闭嘴,出去!”
从遗玉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顺着侧头靠在椅背上的韩厉,唇角溢出的点点刺目的血色。
“你、你这是怎么了?”卢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犹豫着想要去碰韩厉,却被穆长风一手挥开,狠声道: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你们是跑了,留下我大哥受罪,姚不治那混蛋明明救了你们,却不告诉我大哥你们去向。他好不容易得了建功赎罪的机会,却用来给你收尾,他央了姚不治做出三具偷天假尸,骗过了房乔,让他亲手葬在雾莽山下,饱尝苦楚,又查到陷害你儿子的证据,将怂恿那个女人投湖的丽娘,设计在了房乔身边,让他为了查证红庄之事,同那蛇蝎女子同床共枕十几年,全是为了给你报仇!”
遗玉再次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脑子这会儿竟是不够用,完全转不过来弯,这原本是罪该万死的幕后黑手,竟是真正帮着卢氏母子逃出生天的人!
若是没有韩厉,那红庄的人抓住卢氏,再去威胁房乔,她可不敢保证那个死鬼爹爹会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忠心,那他们一家四口,可就真是悲剧了!
“想我大哥也是西北商路上顶天立地让人闻风丧胆的暮云寨大当家,却为了你这个女人,深陷泥潭,为情痴的连命都不要,失了最后的机会,被红庄捕回去当了十年的药人,受尽了屈辱和折磨,你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