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玉问的是梦魇的随带症状,能通过这些来判断余毒多寡。
李泰的单眸中波光一动,搁在扶手上的大手,食指轻轻叩动,道:“休息正常,脉动之感,时有时无。”
“咦?”轻疑一声,遗玉迟疑了一瞬,“我帮您看看。”
“嗯。”
遗玉抬脚走了过去,待看见他的衣摆才停下,抬起头,自打他进屋起,第二次“正眼”瞧他,熟悉的熏香味道盈入呼吸,被那张俊脸晃了一下眼睛,而后便收心伸出一手探向他耳垂后侧。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擦过他的耳垂触在皮肤上时,另李泰双肩一僵,在用药之外,这种理应让他感到不适的亲近之举,却并未引得他半点反感,相反,还有一种他辨不清楚的情绪冒出来,然而,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听着遗玉在探了他耳后片刻,没亦感觉到脉动后,小声嘀咕着“没有啊”,那只冰凉的小手便顺势滑向他的温热后颈,指头没入肩颈附近黑色的裘绒,贴在他的颈椎附近稍稍用力按下去,他搁在扶手上的大手渐握成拳,眸中碧色加深。
遗玉因担心他余毒未清,便没顾忌多少,仔细感觉他颈后没有异动感,这才放心,一边抽手,一边道:
“无——”
仅是说了一个宇,后面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只因手背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稳稳地按住她待要抽离的小手,贴在他光滑的侧颈上,她目光一移,便望进一片似是笼着烟纱的青碧色中。
李泰碰触着脖子上纤细的手指,主动让人贴近他平日绝对不会让人靠近的要害位置,此举让他自已都感到一丝诧异,可随之而来的,是心中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变得明显起来。
阿生的话,在他脑中一晃而过,瞬间竟让他有了想要改主意的冲动。
“你可是愿——”
遗玉看着那片漂亮的青色,心神恍惚间,听见他低哑的嗓音,下意识问道:“愿什么?”
这清脆的一声,打断了李泰未能说完的括,也让他寻回了丢失了一霎那的理智,握着她的小手离开自己的颈侧后,才轻轻松开。
手背上的温热一消失,遗玉才迟钝地微微红了脸,朝后退了两步,声音却平静:“殿下放心,您若是休息正常,那便是无事了,恭喜殿下,梦魇已除。”
道喜后,她余光便瞄见坐在椅子上的人影站起了身,同她错身而过时候,似乎有微微地停滞了一下,而后脚步声便远去,伴着门帘响动后,落在她耳朵里的最后一声不甚清晰的话语:
“放心……不会为难你们的。”
因为跑神漏听了关键的几个宇,遗玉压根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先是迷茫了一会儿,而后脸上红色渐退,伸出刚才被他握着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使劲儿照着脑门儿“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下,脑于又恢复清明,转身继续去收给东西。
第305章 暗潮涌动
这头遗玉在秘宅收给东西,卢中植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今早的朝会,似乎昨夜的事情还没人在皇上耳边嚼舌根,只不过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心里明白,指不定下午他正在家坐着喝茶时候,便会被听到消息的皇上叫去问话。
卢智趁着中午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到东都会去溜达了一圈,最后竟然还是晃回国子监,在甘味居用了点剩饭打发了自己。
再说,房乔昨夜回府之后,在怀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丽娘都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添油加醋不会太过分,可也是有的。
房乔自夜间知道卢氏母子入了卢家族谱之后,整个人从夜到昼,一张脸上都静的吓人,一句话都没再开口说过,只是侍候在房母床前,因着老妇从昨夜回府之后,便似被魔了着了一般,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诸如“痣跑哪去了”这样的呓语。
说起来,昨日他错过国公府的那场好戏,全是因为有了穆长风和韩厉的行踪,被人引着在长安城里逛了大半天,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房乔一夜未眠,丽娘在旁将他的疲态着在眼里,温言软语劝慰却只换得他摇头不语。她实是不好在这今时候乱出主意,为今之计,想要把卢氏母子要回来,也只有皇上那里一条路可走,但卢氏母子能不回来,正是她巴不得见着的,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让她自见了那画像之后便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平稳下来。
房乔眼下的态度却让她摸不透,按说房母病着,他不去找事也是应该,可他却连半点被夺了血脉的愤怒都没表现出来,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想来想去,她也只想到一个让她心口绞痛的原因,这人,难道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