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看!”卢俊从树枝中探出自己那颗小脑袋,顶着不复之前出门时整洁的发型冲她咧嘴一笑,一直手直直地伸出来,眼神好的她略微踮起脚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他手里蜷缩着的白色小鸟。
“这上面有个鸟窝,里面就剩下这只小鸟了!”遗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卢俊三蹿两跳滑下树蹦到她跟前后,一下子抽搐起来,虽然她比较喜欢看书而不是电视,但不代表她没有看过动物世界,对方双手捧到自己面前正在献宝的,那只羽毛发白的小鸟――无论从脑袋还是嘴巴来看,都像是一只幼鹰!
现在不是秋季吗?老鹰不用迁徙的吗?老鹰什么时候喜欢把窝搭在小山林的树枝上而不是悬崖峭壁了?最重要的是,这鹰孩子的爹娘哪去了!
内心复杂的遗玉低下头努力平复自己的表情,再抬头对上带着一脸“夸奖我吧”的表情的卢俊,克制住揪着他耳朵让他把人家孩子放回去的冲动,撇了小嘴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把它放回去吧,要是等它家人回来看不到它该伤心了。”赶紧把这鹰崽子放回去!不然等会儿人家爹娘来了还不啄死我们俩!
“不是啊,你看!这小鸟受伤了!”卢俊听了她的话后一脸焦急地回答道。
“啊?”这下换她傻眼了,小心翼翼接过那只小鹰把它微微发抖的小身板翻过来一看,果然在它的腹部有一道一寸大小的明显裂口,伤口已经结痂,干结的血液成块儿状粘在它雪白的羽毛上面,一对漆黑的小眼睛略带警惕地盯着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有精神真是奇怪。
“你看,它伤的好重哦,我们带回去让娘给看看好吗?”
“好。”遗玉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山峰,又低头瞄了一眼仍在审视她的小鹰,心中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却是开开心心地同意了卢俊的话,在她看来这只鹰大概是在山上的鹰窝里遇到了袭击,这才跌跌撞撞飞落到了这山外围的小林子里,想来它的伤口都结痂了父母还没找来,大概也已经成了一只孤鹰了,前世苦尝二十年孤儿滋味的她自然心中对它怜惜,于是就和卢俊带着这只受伤幼鹰回了卢家小院。
卢氏正坐在院子里面做活,看见两兄妹回来,便停下手上的活计盯着两人瞧了一会儿,就皱眉问道:“俊儿,你又带遗玉去后山做什么?”
早在山楂摘光以后卢氏就严禁两兄妹到山林去了,虽然在这村子住了几年也没野兽来闹过,但她就怕那山林子深处突然冒出来什么厉害东西伤了自家孩子。无奈卢俊是个闲不住的,总爱趁她不在时候带着遗玉乱跑,就算两个孩子都是有分寸的,但也架不住一时脑热跑到深山里去了。
遗玉见卢氏面色微愠,抢在卢俊答话之前开口说:“娘!你看我们捡了个小鸟回来!”这招转移话题虽然使的不算高明,但胜在她幼女的身份还有对方的疼爱,于是卢氏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卢俊,只招手唤了遗玉上前来,细看了她手里的那只“小鸟”。
“这鸟长的挺怪,哪捡来的?咦,怎么伤成这样?卢俊,你是不是又爬树套鸟窝了!”
遗玉见卢氏并没认出这是只鹰,刚想松口气,没想她声音陡然一提又扯到了卢俊身上,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知道卢氏真想训斥儿子的话,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娘......”卢俊把乱糟糟的小脑袋垂下,只喃喃喊了一声就不再吭气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之谈,只要她娘在气头上,那可万万是不能顶嘴的,多说多错,不然几句骂就要换成是扫帚加身了。
遗玉心知他宁愿挨骂也不会把自己供出来,更不会告诉卢氏其实是她求了他带自己去山林子里的,于是连忙抢在卢氏发飙之前插话道:“娘,小鸟好可怜哦,它会不会死啊?”
卢氏原本准备好的斥词被噎在喉间,扭头看了看一脸可怜兮兮,五官都揪在一起的小女儿,低声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幼鸟。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在替儿子开托,只是她实在看不得她伤心的表情罢了。
于是卢氏把绷子放好起身给这伤鸟清理了伤口又取了一块干净的布条捆在它腹间,期间这幼鹰还挣扎了几下,但被卢氏一个扣指敲在脑门上后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桀骜的小眼神在看向卢氏也多了几分畏惧。
完事之后卢氏把小鹰交到遗玉手里又继续坐在院子里忙她的事,卢俊看到她娘并没有接着训他的打算,也就乐呵呵地拿了自己的小弓跑出去找小伙伴玩耍了,屋里只余遗玉一人坐在饭桌前摆弄那只小鹰。
大概是躺在硬梆梆的桌子上不舒服,它略微扭动了几下小身子,拿一对黄底黑瞳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遗玉的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看出它隐藏在倔强之下的惊怕和委屈,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头一次知道孤儿院的孩子和外面被父母抱着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一样,羡慕别人有父母又对自己被父母抛弃而心酸委屈,在外人的注视下又害怕流露出自己的负面情绪,害怕看到人们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