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累吗,是先用晚膳还是先歇一会儿?”
李泰喝了茶,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站起身向外走。
“先用膳吧。”
夜里,遗玉坐在妆镜前梳着头发,回头打量着正靠在床头看书的李泰,一不留神,就痴了去,抓着一缕头发,直到胳膊麻了才将梳子放下。
她走到床边坐下,去抽他的书,“别看了,咱们说说话。”
李泰松手让她把书拿开,侧身护着她上了床,两人并肩靠在床头,李泰背后垫了两只软枕,遗玉则挨着他。
“今天平阳公主和我提起了长孙皇后,说她敬佩长孙皇后为人,你儿时在宫里住,对长孙皇后有印象吗?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个聪明人,”李泰将被子拉到她胸前,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比你聪明。”
遗玉笑道∶“长孙皇后贤明远播,是流芳史册上的人物,我比她不如自是当然。”
李泰握了握她的肩膀,“你也会是个好皇后。”
遗玉向他怀里靠了靠,没接话。
李泰在被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父皇为满贞观二十年,明年二月退位,我六月举大典,欲将朝堂搬往大明宫,你以为如何?”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遗玉交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修长的指骨,忽然道:
“殿下,你我是几年相识的?”
“壬辰年二月,在蜀中。”
“至今也有十四个年头了吧。”
“嗯。”
回头细数,才发现这一路坎坷,竟已走过了十多年。
“十二年四月大婚,十四年六月我生下小雨点,转眼咱们的女儿都五岁了,当初我一心想要帮大哥报仇,现在还是立诏退位,你就要做皇帝,我也终于见到了大哥,争了这么些年,尘埃落定时,一夜之间就没了追求,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李泰道∶“那就不要什么追求,安心地陪在我身边。”
遗玉轻笑,“人啊,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泰揉了揉她的发顶,“早些睡吧。”
“嗯。”遗玉把脸埋进他胸前,抱着他的腰,嘴唇开阖,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李泰又捡起了床头掉落的书本,翻到刚才那一页继续看,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的呼吸稳了,他才放下书,动了动肩膀,让她的脑袋滑落到他臂弯,露出睡脸。
低叹一声,他曲指将她眼角擦干,又细细吻了她圆润的额头,一挥袖,将蜡烛拂灭,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早晨,遗玉侧卧在床上,枕着手臂,隔着半层纱帐,静静地望着正在戴冠披衣的李泰,眼中闪着些莫名的东西。
等他穿戴好,才温声唤了一句:
“殿下。”
李泰将袖口折好,走到床边,“睡吧,还早。”
“.....”遗玉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
李泰弯腰,刚低下头,就被她伸手勾住了脖子使劲拉下去,他反应极快,两手撑在她脸侧,下一刻便有一团温软的东西紧紧贴上他嘴唇。
这一吻是李泰从没见过的热情,前半段他微微失神,反应过来,便占据了主导,也不理身后还有服侍的丫鬟,便扳住了她热乎乎的脑袋,更加汹涌地回吻了过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额头相抵,李泰留恋地轻舔着她的唇角,哑声道:
“晚上——”
“吾爱。”
听她沙沙地说出两字,李泰心口一颤,忍不住重重咬了她的嘴唇,听她细哼出声,撑在她头顶的拳头握紧,骨节泛白,才抑制住某种冲动,蹭了蹭她冒汗的鼻尖,低语道:
“下朝就回来,等我。”
遗玉捧着他的脸,两手微微发颤,李泰会意的闭上眼睛,感觉她的吻轻轻落在双目,却看不见她这一刻挚诚无比的脸。
今天出奇的冷,阿生没有驾车,同李泰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没有驶远,就停在朱雀东大街的路边上。
能感觉到李泰今日不同以往的沉闷,少说有半个时辰过去了,阿生局促地动了动腿,轻咳一声,道:
“主子,你其实该和太子妃说清楚,就算她去了红庄,也未必就能逃过这一劫,属下知道您瞒着她这几年,是不想让她担心,但这毕竟是关乎太子妃的事,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再添油加醋的,少不了要误会您一片苦心。”
“她不会。”
不会走,更不会误会他,这么多年,若她还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他,那未免让他失望。
他是个贪心之人,一直都在等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若她不能给,哪怕她逃过这一劫,将来皇位之上,生性多疑的她只怕会同自己渐行渐远。
只要她肯给,不管前路如何,哪怕身为帝王,他也誓将穷其一生去尊重她,保护她,纵容她,宠爱她,并且给予她同等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