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不知,我对太子,并非如你所想般全是忠心,你应看出我性情平和,并不适合官场,只因太子曾有恩与我,我为报答,故追随他左右,不瞒你说,这两年来,所欠恩情皆以还清,早生退意,只是寻不得时机。恰此时,你又借我手陷害他,陷我于不仁不义,另我不得解脱,我那天岂不恨地动手打你,现下知他平安无事,没有因我遇害,我也可松一口气,放心同他恩义两清了。”
萧汉听到遗玉这番“肺腑”之言,此时的神色有些奇特,他站起来,走到遗玉身边,伸手轻拍她肩膀,试探道:
“这么说,他以后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遗玉何其敏锐,洞悉了萧汉话里的试探,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一天,他断言李泰“死路一条”的话——
萧汉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得想办法打探出来。
“我既回头来找你,便是将那边的事都放下了,”遗玉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知道萧汉不傻,太过突然的转变,很可能会被这个男人察觉到。
“好,好,”萧汉一连道了两个好,抬起手,想要去环遗玉的肩膀,被她先一步察觉,转身正对他,避开了这个过显亲密的动作。
“萧大哥,你们高句丽人可有好酒?今晚是中秋月圆,我不能和亲人团聚,你就陪我好好喝几杯行吗?”
“哈哈,告诉你,我们安市的酒一点都不比你们的差,今晚萧大哥就陪你醉上一回又何妨!”
“那你先回房去换了衣裳吧,我看你这一身从昨天穿到现在,都没工夫换。”
“嗯,我去去就回,再让人准备几道小菜。”
遗玉目送着萧汉离开,支了月香进屋去给她找纸笔,一个人走到无人的树下。
“主人原来也会骗人。”
“等唐军攻进城后,我会请殿下留他一命。”
中秋夜,月圆,星稀。
就在遗玉所住的小院里,离地三尺高的木制走廊上,铺着席毯,摆着坐垫,一张矮桌,只有遗玉和萧汉两人在座。
因为遗玉说要清静,萧汉就挥退了原本找来助兴的下女,只留月香一人在旁倒酒。
遗玉即兴做了两首诗,就着夜空画了一幅云月赠予萧汉,萧汉得画,兴致上来,就唱了一首高句丽民间的小调,遗玉用竹篾敲击碗碟作乐,和着他轻声哼唱起来,只是她唱腔走板,逗得萧汉没唱完便放声大笑。
这一笑,竟是眼泪都快流出来。
“有这么好笑么?”
萧汉揩掉眼角的湿气,“你是不知,我许久没有这样自在过,来,大哥谢你。”
遗玉端起杯子同他碰了碰,只饮了一小口就又放下,看萧汉杯空,一手要过月香手中的酒壶,一手要了萧汉的杯子,给他斟满递去。
“既然高兴,就该多饮几杯,来。”
萧汉性格本身带着一股豪爽,并非扭捏之人,遗玉轻轻松松就灌了他三壶酒,今天这酒够高,又一杯下肚,萧汉醉态毕露,面泛红潮,没说几句话,便趴在桌上,打起酒困,就对月香道:
“你们大人明日还有正事要办,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月香听话地下去。
遗玉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转角,才挪到了萧汉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瓶儿,拧开塞子,闭着气,递到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等他吸进去几口,就赶紧塞起来,片刻后,见他呼吸匀畅,才晃着他的肩膀轻声喊道: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第三七九章 夜来人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遗玉听着萧汉呓语,知道药效起了作用,一边继续轻晃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睡着,一边询问他:
“朴东哲,大唐的太子是谁,你知道吗?”。
“是...是四皇子...泰。”
“对,李泰是太子,你还知道些什么?”因为没有头绪,遗玉只能这样一步步诱导萧汉所隐瞒的事。
“李泰...太子善用兵,嗯,同长孙无忌不和。”
“还有吗?”。
“嗯,还有......”萧汉咕哝了一声,“要他死。”
遗玉眼皮跳了跳,弯腰凑近他,“什么要他死,有谁要他死吗?”。
“是...大哥,要杀太子。”
城主杨万春?他这安市城都快保不住了,还妄想着要杀李泰?
遗玉直觉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于是换了个角度去问萧汉:
“太子现在唐军大营中,有十几万大军保护,你大哥打算怎么杀他?”
“大哥说...唐人招降,就假意投降,将太子骗到城门处,我在暗中,射、射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