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袭来,遗玉缩了下脖子,李泰环在她肩上的手一移,借着宽大的袖子将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遮住,同时将她身子更贴近他怀里。
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便让遗玉鼻子发酸,两手按在冰凉的栏杆上,尝试用着寻常的语气,问道:“你……你这几日好像很忙,日夜不归,是都住在文学馆里吗?”
“不是。”总算她愿意主动开口同他聊,李泰自然是配合回答。
遗玉嗓子发紧,“那你晚上都宿在哪里,这几日可有睡好?”
“嗯,在别院休息。”
“别院?是在京里的吗,我怎没听你说过,是在哪处?”遗玉听到“别院”两个字,便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个问题明显让李泰犹豫了一下,不好回答,便选择了回避,“是在京里一处僻静地方。”
是在永平坊的别院吗?
遗玉张了嘴,差一点就问出口,却因他躲闪的态度,生生憋了回去,十指紧抠着掌下的围栏,因为怕会真地追究出什么,她竟然不敢问!
将她的异样看在眼里,李泰蹙眉,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左手覆在她手背上,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声道:“你是介意我这几日不归?我不是派人带了话回来么,最近的确事多,过一段时间松闲再陪你。”
女人一旦有了怀疑,听什么话都是借口,以前便是他再忙,晚上都会回府休息,遗玉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要紧事,是让李泰必须要晚上住在别院,又需要瞒着她的?
除非是因为女人。
长孙夕那天到王府来,虽没在遗玉这里占到半点便宜,可到底是将怀疑的种子种下,李泰的种种反常,在遗玉此刻看来,即便不是因为那位已故的苏兰姑娘,也同她脱不了关系。
别院,女人,夜不归宿,不明不白地忙碌,隐瞒的回答……这些疑云笼罩在遗玉头顶,李泰的话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更让她烦躁不安。
“不用了,你尽管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整天陪着。”
李泰又不是聋子,听出她口气发冲,反嚼了一遍他刚才的话,不觉有什么不妥,没等他再去问,打搅的人便来了。
“主子。”
阿生立在长廊那头,远远唤了一声,见李泰回头,才快步走过来,看了眼遗玉。
“我先回去了。”遗玉心烦,又见阿生想要回避她的样子,很是识相地要走,更让她生气的是,李泰不但松了手放她走,还在她背后留话道:“去那头等我。”
谁要等你!你们就在这里说悄悄话吧!
遗玉暗自冷哼,抄着袖子瞥了眼面色尴尬的阿生,从他身旁经过,扬长而去。
“何事?”被打搅了两人独处,李泰声音低沉,明显是不高兴的模样。
阿生赶忙道:“主子,人抓到了,只是有件事比较奇怪。”
李泰侧过身,“他们审过了?”
“是,”阿生面露狐疑,“人是在咱们王府附近抓到的,是名女子,口风极硬,容貌又被毁,问不出什么紧要的,是否红庄的人还待定夺,但不知为何,她却固执要见您一面,说有重要的事要对您讲,您看?”
“人带过来了么?”
“是,就在御宴宫后关着,您要去看看吗?”
李泰想了想,点头。
说完这件事,阿生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恕属下多嘴,您就这么将那位接到园子里住,似乎不妥,王妃她……”
“本王自有打算,你让人盯着,莫要节外生枝。”
阿生知话说到这里,再提无益,便诺诺应了,跟在李泰身后头离去。
主仆俩不过谈了小半会儿,李泰再往长廊那头找人,已不见了遗玉踪影,因知一凝一华都在暗处跟她,便也不担心她会在自家园子里出事,便转道,带着阿生往御宴宫后去见那名从李恪手下捕来的毒师。
殊不知,遗玉并未直接返回紫云楼,而是好巧不巧地往西边逛去了。
芙蓉园很大,左右毗邻着院落楼阁,花园一座挨着一座,遗玉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也许未有时间逛完。
盯着手里没能送出去的锦盒,轻叹一声,她又穿过一座小院子,左顾右盼认路时候,余光瞥见角道那头一面院墙,忽然觉得有点儿眼熟。
仔细想了想,有些朦胧的记忆涌上来,诶,这不就是她几年前曾养伤住过的那间院子么?叫什么来着,哦,对——是杏园。
沿途都有石灯,她又有心事,便不觉独自一人夜游园有什么好怕的,打远就瞧见杏园外头站着两名侍卫把守,那两人也听见脚步声,等她走近门前,才借着灯笼看清楚人脸。
“属下见过王妃。”
遗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一脚刚往门里迈,两人便同时伸了手出来挡:“王妃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