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本想带温映宣在海上溜达一圈就回去,哪想到这小子虽然傻了。却不好糊弄,而且眼尖得很,行船离岸久了后,就看到不远处有大片船只集结,闹死闹活的要跟过去看。劲伯没办法,只有装作力气不足,在海面上磨磨蹭蹭。
正在主仆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只听远处“嘭”的一声巨响!
劲伯正胡乱划桨,温映宣正急得敲膝盖。就见远处像是突然竖起一道水墙又瞬间塌散似的。但那只是瞬间,而后那片船队就骚乱了起来。
“二公子。我们得回去了,只怕那边出了大事。”劲伯紧张道。
“出了大事才要看热闹啊。”温映宣反对。“划过去,快划过去!”见劲伯不动,又去抢桨。桨没抢到,他干脆俯下身子,也不顾海水冰冷,用手划起水来。
一老一少僵持了半天,谁也没拧得过谁,那只船就停在原地,动弹不得。温映宣看着傻,却死死收了帆,所以就算这时候突然刮了怪风,正是吹向岸边的方向,劲伯却也只能干瞪眼。何况温映宣半个身子都俯过去,眼见就要掉在水里了。
“把帆升起来!”劲伯急道。明眼人就看得出,战区出了问题。谁知道是哪方胜利?万一结果不好,殃及二公子可就糟了!
“不升不升!”温映宣却以为是玩闹,脸上还笑眯眯的。随后,他又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被怪风吹过来的飘浮物道,“咦,那是什么?”
劲伯循势望去,登时心里一紧。
看起来,似乎是具浮尸,还是个女子。但,也未必就是死透了的。而他既然当过兼职渔民,就知道水上讨生活的规矩,那就是见了浮在水上的,一定要救起来。倒不是好心,而是给自己积德留后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有遭难的时候。
“是个人,快救起来。”这时候,一老一少的态度倒一致了。
温映宣是小儿心性,可年纪却足够大,从少年向青年过渡了。加之琉璃从不虐待他,所以他身子骨倒是极健康有力的。因而他与劲伯联手,很快就把那“浮尸”给捞了上来。而后,他们又全体惊讶万分。
“是二姐姐!”
“是王妃!”
劲伯一检查,发现琉璃还有气,但他却害怕起来。
王妃出问题,飘在海上都没人理,可以推测,是临山王败了啊。那么,二公子难免不受牵连,必须立即逃!
“快走,有坏人追!”劲伯哄温映宣,“如果想让你二姐姐活命,就赶紧把帆给我升起来。还有,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划桨!”
智商有问题的人,如同孩子和小动物,是很会看人情绪的。温映宣看出劲伯不是开玩笑,有些受到惊吓。又见琉璃如此,立即听命,升了帆又拼命划桨。
于是,一老一少加一个女人,很快借着冬季里难得的反风向,到了岸。随后由温映宣背着琉璃,劲伯找了马车,立即往南逃。
劲伯判断失误,而萧十一和水石乔留在海上拼命找琉璃,双方联系断绝,令逃难三人组离东京都越来越远。加上后来水石乔生病,萧十一迟迟不登位,民间人心惶惶,百姓们得不到确切消息,劲伯更不知道这趟造反是谁胜谁败,误会于是加深再加深。
期间,琉璃虽然恢复了呼吸,却一直昏迷不醒。
“劲伯,为什么二姐姐不睁开眼睛?”马车内,温映宣急得问。
“据老奴猜,当时咱们听到的巨响,是船只爆炸了。从前我侍候你爹在山上读书,见过道长炼丹出错,炸得道观都塌了半边。王妃被炸坏了脑子,摔进了海里。不过,正因为她早就晕了,所以倒没有溺水。”
“那为什么飘到我们那边?”温映宣好奇。
“这海啊,可不比小河小溪,上头看着平静,下头的水流千奇百怪,力量大得很呢。老奴曾听人说过,有时候风向都是因为水面下的水流变化而变化。那天不是刮了一阵很大的怪风吗?指不定下头就有大逆流,独独把王妃卷过来了。或者,这是王妃命不该绝。”劲伯没有现代先进的气象水文知识,但古老的智慧却自有高明,居然被他猜得*不离十。
“哦,一定是海龙王把我二姐姐送给我。”温映宣有自己的解释,很开心的点点头,“姐姐对我好,我对姐姐好,龙王知道呢。”童稚的语言,近乎天道。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劲伯带着个痴儿和一个人事不知的病人,居然一路到了江南。也是到了这儿,才听说临山王没败,而是胜了,据说择日就要登基。他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又怕耽误了王妃的病情,只好找到最近的漕帮分舵,把情况说明。
因此,为了处理帮中急务而回来的水石乔,是第一个接到信息的,也是第一个赶来的。同行的,还有萧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