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握着海上水军的米贵……也反了。还有,石台子沦陷……”底下有人,颤抖着声音回报。
众臣瑟缩。
石台子是什么地方,看似不起眼,可所有军机情报、公文来往都要经过那里。也是护卫京城的军机大营的驻扎地,若说东京都是大赵国的心脏,石台子就是大赵国的咽喉。连脖子都被人家掐住了,还能活吗?被已经控制的手脚一刀插向心脏,分分秒秒的事。
可萧左已经没有反应了,一连串又一边串的打击,令他已经麻木,更深深地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他已经明白,十一郎看似恭顺,其实早有反意,从他借着朝廷之手承袭击了他父亲的爵位、从他自甘为质混入京都、从他经营矿权却花天酒地的过日子,从他才十三岁的那一年就已经开始了。
国之将破,山之将倾,看是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意外之极。其实,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是十一郎已经慢慢筹谋了十几年之久,一点一滴,日日夜夜,没有片刻不是在为今天而努力。如今,十一郎只是终于起手,把棋盘上早就布好的杀棋一步步起出来,以雷霆之势收官。而他则被蒙在鼓里,因为看不起那个从死亡中挣扎走出的少年。所以今天,只能承受恶果。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皇上,不知您有什么章程?”底下,老臣们的首领,威远侯王岳问。
“百姓们怎么说?”萧左无力的问。最看不起小民,这时候却觉得他们本应该指望的。
可是王岳却摇摇头,“反王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但萧羽发出公告,言明对投降的地方,大军与百姓秋毫无犯。而且,他们也确实做到了。所以,反军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加上之前民心已经动摇……皇上该知道,那是因为十王遗诏和十王之子的传说,还因为温凝之刑前所说的话……所以反军并非师出无名,在道义上站得住脚。”
“爱卿们怎么想?”萧左抬起眼睛,目光扫向底下。
没人言语,就是最好的回答。所有臣子都觉得,他大势已去。
这些人,就是觉得他得位不正,而他这辈子,就倒霉在这个可恨的“正”字之上。他却不知,十王遗诏的事只是个引子而已,那本栽在他身上的“百官错”,还有这么多年他对贪官污吏的纵容,才是造成今天官场局面的罪魁祸首。
“朕的北衙禁军呢?”专门护卫皇城军队,他的心腹之师。
“还在。”王岳低头。
还好还好,至少还有忠诚之师,让他有转圜的余地。萧左暗松口气,却听王岳又慢吞吞地道,“不过,都守在宫外面,没有动。”
没有动?没有动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不会进宫护驾,就是说等着皇城门打开,好迎接反贼萧十一吗?就是说……现在是看管他,而不是保护他?甚至是……软禁他!只等新皇登基,好让他的血染红那通向最高处的红毯!
萧左惊得瞪圆了眼睛,盯着站在下头的王岳。
威远侯王岳慢慢抬起了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皇上,当初差点和淑妃娘娘结亲的付家,让老臣问皇上一句话:可后悔?”
可后悔?可后悔!萧左僵住了,身子都不能动。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年轻英俊的小将军,跨于马上,为大赵冲锋陷阵,誓要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而他,在暗中端起闪着寒光的弓弩,扣动了机弦。
原来啊!
“威远侯,你也要反吗?”他寒着声音问,想要有点威胁力,可那寒意,却是发自他自己的内心深处。
“皇上,西南军早已经归送了临山王。掌事的,是老臣的亲生儿子。”王岳说完这话,立即直起身子,轻飘飘看了萧左一眼,就那么施施然走出了御书房。
接着,是尤肖。再接着是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工部……
萧左站在高高的丹陛上,站在那重新装好的正大光明匾之下,眼看着臣子百官们一个个离去,没人理会他。平时的山呼万岁、叩头行礼,仿佛都是幻影。
众叛亲离!
他只想到这个词。身后华丽的龙椅,身前宽阔的龙书案,案上那几可乱真玉玺,似乎都活了过来,对他微微笑着,满是嘲讽。
萧十一,你好!你真好!不声不响之中,收了百姓的心、群臣的心,军队的心,还握住了绝对的力量。输给你,我的好皇侄,似乎也不冤枉!
第七十一章 惊喜
萧左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殿,第一次没有前呼后拥,而是孤零零的。身后,只跟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这让他忽然想起洪长志,打小就侍候他的人。上回,长志为了保护他,摔断了胳膊也扭了腰,伤得不轻,就此养伤,好久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