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显然想错了。萧十一脱掉外衣,轻手轻脚走到墙角的水盆边,洗了洗手。这时候,琉璃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早上进宫时的朝服,同时还闻到一股血腥味,登时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
“别怕。不是我的血。”说这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比夜晚还要冷。
琉璃明白了,他见她的一刻,是什么也顾不得的,就想贴近她。就像。刚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他似的。然后他开始意识到沾到身上的血,怕熏到她,于是体贴的脱外衣,还洗手。
被这样小心翼翼的疼爱,她很窝心。可临山王殿下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怎么样?”琉璃向床边挪了下,脚上的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不大,但因为夜晚寂静,除了哗哗的海浪声外,显得特别清晰刺耳。
萧十一皱眉,两步走到床边。看到琉璃被拴着,眼神阴沉得像要立即去杀人。他从靴筒中拿出一柄匕首,即使在这种光线下,也寒光闪闪的亮眼。
接着……没有手起刀落,因为太在意琉璃,怕伤害到她哪怕一点点,因此动作显得又笨拙又傻气,比划了半天才找好了角度,又怕碰到她的皮肤,极轻极轻的往下割。白瞎了他这身武功,在琉璃所认识的高手之中最高,也白瞎了他这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在他折腾了一身汗之后,才放了琉璃自由。
“外面怎么样?”琉璃再问。
两人肩并肩、头挨头,低声细语地坐在床沿上说话,仿佛从未这样亲昵和自然过。如今他们是在航行中的大海上,看萧十一的样子就知道要抓机会才能脱身,现在无需行动。那既然不急,当然就要先了解下情况。
“你带了多少人?”这个问题很关键。倒不是考虑到武力治服的情况,琉璃相信,萧十一独自就可以解决这十几二十个好勇斗狠的海盗。但,船大而海阔,若没有绝对服从命令的人手可用,如何能驾驭大船,到达陆地呢?哪怕真是东瀛也好。只有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他们才能掌握主动。
“什么带了多少人?除了本王之外,你居然敢等别的男人?”萧十一在琉璃脸上啄了一下。
琉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因为实在被惊到了,“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那怎么行?不打趴下那群海盗和温宏宣,就争取不找掌控权。可趴下那群人,谁来操作这艘船呢?这不是现代化的游艇,而是古代木制大帆船,少了有经验的水手,甚至在海上不能辨别方向,早晚也是个死呀。萧十一是妖孽,但琉璃却不认为他什么都会。比如,航海……
“你派人在后面跟着了?”以萧十一的智商来说,绝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那么惟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了。
可萧十一却摇头,也没有其他解释,还很闲的拿手指绕着琉璃耳边的碎发。他这样子哪像危机还没有解决,倒像是和她出来度蜜月的。照理,这智似妖鬼的家伙总有惊人之举,琉璃该信任他,可是……可是……此时的情形太特殊啊,以萧十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说,他倒可能真的是无所谓的。
可她有所谓啊,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弟弟要养大、为弟弟娶妻生子,为霍家延续香火!
“你是打算先躲起来,悄悄跟船到东瀛,然后再侍机而动是不是?”尽量,猜测他是有计划的吧?
“这船要去东瀛?”萧十一眨眨眼,看起来是真不知情,“之前听说温宏宣和鸿胪寺的那帮人走得近,还与外国来大赵国都的僧侣们交流学问,倒是无意安排了好退路。”
“你也和到大赵游学过的东瀛僧侣熟悉吧?”不死心。
“我从前天天泡在桃花潭,什么样的僧侣能去那个地方?再说,僧侣们是来学习我大赵的物宝天华的,我是教他们纵横花丛呢,还是阴谋篡权?”
“那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实在不想猜了!顺便扒拉下萧十一的毛爪子。他已经开始不老实、不正经了,不是捏捏她的小腰,就是搂搂小肩,要么说摸摸小脸,拉拉小手的。他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身处何地,只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但是!男人目光短浅没关系,身为一名理智的女性,她必须考虑到后续方案。
“你难道没有计划?”看着萧十一茫然的神情,琉璃简直难以置信。
“好吧,你藏好,别让温宏宣发现,等我们到了东瀛再说。”上了陆地,逃跑总还可以的吧?虽然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先服务后收费也是可能的。找艘什么丸(日本船大多是什么什么丸),等明年春季的季风吹,也能回大赵。
只希望温宏宣没有与东瀛的某些强大政权有联系,否则他们反成了见不得光的人。只希望他们留在东京都的人不要急死,不要乱了阵脚。若内部乱起来,被萧左那个多疑的发现蛛丝马迹,报仇的事黄了便罢了,他们回不去大赵也能忍受,只怕石头他们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