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温宏宣。”琉璃暂时想不透,只能正色提醒。
“我知道。”萧十一点了点头。目光却闪过异光,“上回他设计你落水,顺手算计了我,我怎么会轻易就忘记此人是个人才呢?”
“那时他怀疑我的身份,下手试探。”而且一出手就不顾忌旁人,该利用的人,绝不手软。
“现在,你觉得他不怀疑了吗?”萧十一问得古怪。
琉璃却想得认真,“后来我出府分过,我们之间的交集不多。他再没有举动。应该是不怀疑了吧?”仔细想想,自己也再没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具体应该是在温映宣傻了之后,我们极少见面了,虽说逢年过节。我的礼数是尽到了。还有几次,宁安侯府的人没看住温映宣,让他偷跑出来,我叫我们府里的人帮忙找过。”
“帮上忙了?”
“漕帮人头多,寻人相对容易。”琉璃顿了顿,用发涩的声音道,“那孩子算误伤。不过傻了后倒是比从前可爱。只是,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吧。”
她说不清,温映宣是没傻,将来成长为一个卑鄙无耻又下流狠毒的二世祖好,还是这样变成白痴,返璞归真了好些。她对温映宣的心特别软。还是因为他傻后,说起姐姐对他的好。到底,也不是完全没良心的,让她觉得那是姐姐曾经的善念留在人间。
有一次找到温映宣时,天已经很晚了。他差点被一群控制乞丐的恶人拐走,受了惊吓。她只好把他先带到水府里安抚。那天,听他念叨一晚上红衣姐姐,还有一首宁安镇的童谣。
见琉璃发怔,萧十一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手掌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冰凉,“那不是你的错,明明是他爹把他打成那样的。温凝之做恶太多,你虽从不指望上天的报应,但天道轮回,谁也说不清的。”
他说得认真,琉璃好受了些,心思又转到温宏宣身上,“不要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个无权无势也没有力量的文人士子。”
“纵观历史,多少事坏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放心,我会留意的。”萧十一似乎很“顺手”的又递过一块点心,“你筹谋得差不多了,下面看我和水石乔的。你啊,安心在家等消息。”
琉璃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只有听消息了。这时候,她无比遗憾自己是个女子,上不得前线,入不得朝堂。很多事她参与了全部策划,却不能亲自执行,甚至不能现场旁观。一切,都要靠传递过来的各类信息。毕竟,姐姐那样可以与男子平肩而立的女子,几百几千年才有一个。要命的是古代的通信不发达,她得到的各种信息反馈,最早也是在十天半个月之后。这还是因为东京都地处南北交界的地方,离西北不算是太远。若在江南,只怕消息会更慢。
不过才出正月,大赵的天气再度剧烈转变。假如说之前是酷寒,如今的天气却突然就暖了起来,像是之前太冷,老天爷要急于补偿一般。说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都不足以形容,似乎严寒和深春紧挨着出场,省去了中间所有的过渡。
虽说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可气候变化得这样剧烈,更容易生病。继雪灾冻死冻伤很多贫民和牲畜之后,又有大批百姓病倒,而且因雪融导致道路难行,药物匮乏。但这还不算严重的,最可怕的是因为开河过快导致的凌汛,尤其北方地区的各大河流,又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陆路运输瘫痪,漕帮水运因凌汛封河也几近断绝,像东京都这种一切物质都靠外来运输的地方,瞬间成了孤城似的,供应一下子紧张起来,连最豪富的人家都得节省着度日。总之,大赵国一片乱象,搞得全国都人心惶惶的。要知道帝都是一个国家的心脏,连心脏的供血都不足了。肯定是整个身体出了问题。
偏这个紧要关头,十王之子的流言再度传开,大家都说启承帝是虚龙应位,所以才招致了天灾天谴。虽说萧左立即下檄文讨伐。说是世出妖孽,才导致大乱,意思是沉寂许久的十王传说再现,才让民不聊生的。可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永远只相信最先出现的说法,后来的辩解再有说服力,先天就处在了劣势,何况现在萧左是自说自话。
这时的百姓们,急需救世主,而不是大发雷霆、急得跳脚的皇帝。
萧左即位以来的十几年中。第一回觉得那么难熬,似乎自己屁股底下固若金汤的龙位都发生了动摇。他急需一场对外的胜利来转移国内的舆论压力,偏偏西北那边的消息传不进来。再者,前线需要源源不断的物资运送,才能保证胜利。但北方凌汛最重,漕船无法通行,他很怀疑那支临时组建的杂牌军会败。要知道大雪迅速消融,漠外会格外泥泞,听说还有那种会吞噬人马的草海沙坑。大赵军不比鞑靼人习惯那些,先天上就吃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