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年被激得火大,得到青柠的心思更盛。若说之前只是执念,现在被水石乔看死了做不到那四个条件,就加了意气之争在里面。所谓遣将不如激将,他上惯战场的,却不留神自己着了道。他不知道的是,他想得挺美,但琉璃如何能让他舒服得了?他在这边和水石乔要人,他的后院却起了火。
郭家有个厨娘,亲生弟弟就是漕帮的人。那厨娘得了弟弟的消息,就悄悄把郭有年看中水府一个丫头的事散布了出去,只说二月里水氏兄妹登门,在花园里看到郭有年拉着一个个头儿高挑的丫头说话。
这事,很快就传到尤氏的耳朵里,再联想到之前郭有年整日总往水府跑,当即就信了。等郭有年回家,尤氏吵得鸡飞狗跳,把他的脸都抓花了,第二天都不能上差,只得称病在家。尤氏则收拾了东西,回了一街之隔的娘家去。
就在郭有年焦头烂额之际,有一个人偷偷潜入了东京都。不过,他不是找水石乔的,来水家的另有其人,临山郡王萧羽是也。
本来琉璃已与水石乔约定,与萧羽相谈公事,全由水石乔出马。私事么,他们之间就没有私事。可当天就那么巧,水石乔因为要在京里建漕帮总舵,一早出去了。他前脚走,萧羽后脚就来,琉璃严重怀疑萧羽派人盯着水府呢,特意找这么个机会才露面。
“冶炼的秘法我找人试了,果然不假。”萧羽道,“咱们是盟友么,怎么也得通知你一声。”
琉璃挑眉,“郡王殿下在东京都也有秘密兵工厂吗?”这男人,实力越探越可怕。
萧羽笑得欠抽,“我听闻,皇上在背后对我有个评价,说我聪明近似妖鬼。依我看,小琉璃才是小妖鬼,我不过试个秘方,你就能推断出我的实力。跟你做盟友,搞到我很紧张啊。”
琉璃真想掐死他,因为真正紧张的是她好吗?
下一秒,萧羽就证明琉璃确实应该立即灭了他,因为他笑说,“那天我看到九郎了,他与我说起在白云观外,郭有年办的那档子事。小琉璃,你还真是不浪费,把人利用个彻底。事儿还没成呢,只是前头的铺垫,你却把结果都想好了,现在就往外摘水石乔。”
“你到底想说什么?”琉璃不愿意承认,就皱眉道,浑身都散发着“你快滚”的气息。
这回,萧十一并没有死赖着不走,而站起身来,甩了甩他的宽袍大袖道,“郭有年曾经是霍将军所信任的人,随西北霍家军一起奉旨入京。当年我就说过,霍将军但凡进京,就是被困在浅滩上的龙,那口活命的水绝不能丢。可惜啊……唉,你知道那口水是什么吗?”
“霍家军。”不想理他的,却情不自禁开口。或者因为萧十一在她面前总是吊儿郎当,突然这样严肃认真,令他忽然有一种令人不禁臣服的尊贵感。
“你说得没错。”萧羽点头,“霍家军本是奔腾的江河之水,之所以成为仅能活命的水,是因为其中骨干被打散了,分配到各部军中,而且都不得重用。只是,霍红莲是水中本源。只要她在,水滴就能积少成多,汇聚成海。仅留在京中那些水滴。或者不成气候,可冲个内宅。救个孕妇什么的,绰绰有余。可为什么,霍将军冤死,居然没人伸一把手,如此孤苦伶仃?”
琉璃闭上眼睛,尽管如此,睫毛下也浸染出湿意。同样汇聚起来,成泪痕,滑下面颊。
因为!身为姐姐惟一的副将,郭有年假传消息。说姐姐不想再回到征战的日子,要安心于后宅,从此相夫教子,再不见霍家军的人。这,寒了众将的心。他们纷纷解甲归田。或者请调到外地去,想成全大小姐的心意,却断了姐姐飞走的翅膀。开始,也有人基于对姐姐的了解而不肯相信,但架不住一封姐姐的亲笔信和上面独有的花押。
温凝之。大才子,书画双绝,临摹大家,一封相同笔迹的信,不在话下。郭有年,最受信任的副将,那花押之印,他有份持有的。
若非姐姐留下的手札,若非三年里她和石头偷偷找到那些如今埋没的霍家军将领,两相里一对照,这个秘密将永远沉没于时间的洪流之中。
姐姐,那样光芒耀眼的女子,在炼狱般的战场上都是所向披靡,长胜将军,却被困于这样卑鄙的阴谋诡计,死在那种种龌龊心思之下。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值得,不安宁!
“小琉璃,莫哭。要记着,只要是过去的事,就再也伤不了你。”萧羽突然伸出双手,捧着琉璃的脸,拇指轻柔的擦干她的泪迹。
而正当琉璃迷惑于他突然流露出的温柔,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他却又恶劣一笑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区区一个漕帮而与你们结盟?漕帮人数虽众,却是平民百姓的组织,真若打起仗来,比乌合之众强不了多少。小琉璃啊,若不是推测出你们联络了霍家军的那些旧将,知道霍家军很快可以重新崛起,哪怕只是一支人数很少的队伍,却是霍氏精髓所在,我又怎么肯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