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林兰到医药院一看,傻眼了,这里到处都挤满伤员,连院子里都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安置伤兵,呻吟惨叫此起彼伏,听得人毛骨悚然。
文山讶然道:“怎么有这么多伤兵?”
陪同林兰的一个侍卫说:“突厥人从西北突破不得,上月又转到阴山这边侵扰,前方将士伤亡惨重,都送到胜州来医治,这不?都人满为患了,军医忙不过来,药品也快告罄,后方的补给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送到。”
林兰和文山面面相觑,这么说,她们想从这里弄点药去是不可能了。
继续往里走,只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那种撕心裂肺的嘶喊,叫林兰心里猛的一紧,拉过一位捧了药包要入内的医护问:“这里面在做什么?”
那医护急急回道:“今天刚送到的一个士兵,腿伤严重,若是不锯掉,怕有性命危险……”
林兰听得揪心,问:“有没有麻药?”
医护苦着脸道:“麻药早用光了。”
“那就这么活活的锯?”文山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不锯就是死,锯了,能熬过去便能活下来。”医护说着就要进去了。
林兰一把拉住他:“你去告诉医官,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文山,你速回大营,取一包麻沸散来。”林兰速速吩咐道。
文山嗳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那医护喜道:“你有麻药?那太好了。”
林兰讪然:“有一些,不过不多了。”不是她小气,她的药也是用来救人的,在战场上,药品比黄金更贵重,药品就是将士们的性命。只是听说要活生生的锯掉一条腿,而且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这个士兵八成痛也要痛死了,她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只好忍痛割爱。
医护欢天喜地的进去禀报,须臾一个身形高瘦的年轻医官走出来,他身前系一条大白围裙,那围裙上还有醒目的血渍,他就拿围裙擦擦手,看着林兰,问:“你有麻沸散?有多少?能不能多给一点?”
呃……多给点,那我自己怎么办?这次来医药处本来是想问你们拿药的,现在倒反过来问她拿药。林兰学着男子的礼仪,拱手一揖,为难道:“我的药品也不多,这不?原是想问你们要一些的,我们的队伍马上就要过阴山了。”
年轻的医官一挑眉,审视着林兰:“这么说,你们就是奉命前去狼山和谈的李特使的军队?”
林兰道:“正是。”
“那你是特使队伍里的医官?”他又问。
林兰拱手一礼:“在下林兰,蓝色的蓝。”
医官嗤鼻一笑:“你们从京里来,怎会没药?是舍不得拿出来吧?”他敛了笑容,指指院子里,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伤患,语声沉痛:“这些士兵可都是为了守卫疆土,与突厥浴血奋战才受的伤,你们从京城来,不知道前方的战况有多惨烈,死了多少人,他们也是有家有父母妻儿的,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缺医少药而死在这里吗?”说到后面,话语里已是有明显的责备之意。
林兰被他的义正言辞说的有些汗颜,可是她若是把药给了他,那明允的队伍要是有了伤亡,难道还把人送回这里来救治?到那时,只怕药早被他用完了,还耽误最佳救治的时间。不行,她得先保证自己队伍的医药供给。
“这位大人,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任务下达的仓促,准备不够充分,要不然,我也不用上你这里来拿药了。”林兰硬着心肠道。
年轻的医官见林兰不似在说谎,心中更是不悦,冷冷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再仓促,也该知道,队伍要上前线,首先要准备的就是粮草和药品,就算出京时准备不足,也该一路补充,林大夫怎能如此疏忽?”
林兰难为情的干咳两声:“你教训的是,我是第一次当军医,没有经验。”
年轻的医官板着脸继续教训道:“你一个人没经验,会害死很多人的,真不知道朝廷怎么会派你这种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兰唰的脸红起来,你这小子,你当你是哪颗葱,居然教训起我来?她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还没被人这样教训过。可她偏偏还不能反驳,一反驳,这家伙说不定会派人去她那抢药,真是憋闷死了。
“你先把你们的药品给我,等后方的补给上来,我再还给你。”
就在林兰琢磨着是甩脸走人还是呛他几句解解气的时候,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呃!我们的队伍明天就出发了……”林兰支吾道。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这人怎得这般磨叽,我又不会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