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女主人就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阿九看了一眼墙上的菜牌,“一碗牛肉面。”
“好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牛肉面就上来了,阿九定定地坐了一阵,直至面有些发凉了,才拿了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这一碗面他一直吃到夕阳西下。
到了吃饭时间,店里便忙碌了起来,小小的店铺里挤满了客人,还有人排着队,夫妻两个忙得团团转。女主人一边忙着招呼客人忙着上菜忙着收碗,一边还不时替在炉火旁煮面的男人擦擦汗。
在炉火旁挥汗如雨的男人则对她笑笑,再接着低头去忙。
很平凡很温馨,这样简单的幸福真让人嫉妒,阿九想。
不管店里有多忙,位置有多紧张,阿九始终霸占着一个位置慢吞吞地吃他的面,完全不在意其他客人鄙视的白眼,一直吃到太阳都落山了,晚饭时间都过了,他还坐在那里。
“客官……我们要打烊了。”男主人收拾了锅子,擦擦手,笑着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想盘下你们的铺子。”阿九放下筷子,突然道。
大概是因为他的话太过突兀,那男人微微一愣,然后才憨厚地笑了一下,“对不住了,这铺子不卖,我们夫妻是外乡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这间铺子,没了这铺子我们也没处可去啊。”
“我想盘下你们的铺子。”阿九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似的,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又将那话缓缓重复了一遍。
对上阿九那双美丽的异瞳,男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似的,他定定地看着阿九的眼睛挪不开视线,隔了一阵,终究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好。”
阿九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丁千乐给的绣囊扔在了面前的桌上。
那男人伸手取过绣囊,也不看里面有多少钱,直着眼睛便要走。
“……等一下。”阿九突然开口。
那男子停下脚步,又直愣愣地看了过来。
阿九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绣囊留下。”
那男子便依言将金子都倒了出来装在衣兜里,将空的绣囊放回了桌上,然后木木地转身离开。
一旁的女人看着不对劲赶紧走了上来,一边去拿他衣兜里的黄金一边道,“这铺子我们不卖!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这铺子不是你的命根子么!”
男人不语,只是木着一张脸反手“啪”地一下打了女人一耳光,他下手很重,女人白皙的脸庞上立刻留下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女人怔住,一下子噤了声,就这样被男人拖走了。
阿九看着他们在夜色中走远,微微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感情也一样呢。”
这样他舒服多了,心里那头嫉妒的魔兽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没有了男人和女人,这间小面馆变得出奇的安静,阿九定定地在桌前坐了许久。许久之后,他伸手拿起了桌上那个空绣囊,放入了怀中。
管家连进走进西院主卧的时候,丁千乐不在,赫连珈月刚刚喝完药,正怏怏地躺在床上,摆着一个人比黄花瘦的造型懒懒地不想动弹。
“家主,他走了。”连进禀道。
“哦?走了有多远?”赫连珈月抬起眸子有些好奇地问。
“……就在府对门,盘下了一家面馆。”
“这样啊。”赫连珈月立刻一副兴趣了然的样子,“千乐这么为他考虑,要是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一定会伤心吧?”
连进垂下头,没有接话,心里却默默腹诽道,千乐姑娘为了你忙里忙外,恨不得脚不沾地,若她知道了您前些日子装病吓她,估计也会伤心欲绝,明明前些日子身体已经有了起色,但家主大人不知道闹的什么别扭又开始假装病情反覆,吓得千乐姑娘茶饭不思,只一个劲儿地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药方有问题。
赫连珈月也似乎就是随口一说,见连进反应激烈,不由得有些无趣,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家主,还有一桩事,朝里传来消息,尚水县出现了妖物伤人事件。”连进没有立刻退下,又换了个话题禀道。
“哦。”赫连珈月动了动身子,“这不稀奇啊,万妖山里那么多妖物,偶尔趟过漠水过来一两只,很正常。”
“……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伤人事件了。”
“那也没关系,北莽国里能人那么多,不是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阎凤九么?”赫连珈月笑道。
连进便不好再劝,只得退了下去。
逆鳞
不知不觉间,国师赫连珈月称病告假已经一月有余,在这期间,朝堂上的形势也在隐隐发生着变化,原本与赫连珈月承分庭抗礼之势的阎凤九已然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