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夜的大火竟也不全然是幻觉,那赫连珈月他……
有些急切地,丁千乐踏进了那道拱门。
阳光照进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庭院之中,显得有些刺眼。她一眼看到裹着白色狐裘的男子正孤独地蜷缩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苍白的脸颊仿佛鬼魅一般了无生气。
见他身上并无烧伤的痕迹,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处,然后又仿佛被谁狠狠地拧了一下,感觉生生地疼,同时又涌上一股子气恼,昨夜那样决绝地要送她走,今天又弄出这副德性来给谁看!
挑了挑眉,她慢吞吞地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
昨夜一场大火将主院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连同那个送走她的阵法……此时,赫连珈月独自躺在一片焦土之上,满身疲惫,不想醒来,他也可以有偶尔任性一下的权利吧,不然这人生便真的是了无生趣了。
管家连进已经进进出出好几回,板着脸将祖训从头至尾给他念了不下十遍。
……可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
因为他的眼睛里,还留有昨夜看她最后一眼的影像,一旦睁开眼睛,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了……他想象着她的样子,觉得万分疲惫,然而就在这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了她的脚步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走进院子,走到他身边,赫连珈月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又来了,幻觉,如此真实的幻觉,真实到……他都能够感觉到她已经蹲在了自己身旁,真实到可以感觉到眼前那阴影的轮廓,真实到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轻轻地拂上他的脸颊。
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赫连珈月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果然……
他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看了许久,才微微笑了一下,神情恍惚。
“千乐……”他动了动唇,梦呓一般的口吻,“千乐……只可惜……我还是没有来得及知道,你那边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呢……”他轻声呢喃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意是无尽的遗憾。
然后,抚在她脸上的手猛地僵住。
有……有温度?
他猛地瞪大眼睛。
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丁千乐笑眯眯地弯起唇:“当我是幻觉?”
……唔,她的笑容看起来好危险,好像是要咬人的母老虎一样。
“你……你不是已经……”极度的惊愕之下,赫连珈月忘记了收回自己的手,并且有些结巴了起来。
“很遗憾,你那个传送阵法似乎还没有练到家。”丁千乐扬了扬眉,看着躺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的男子,好像在看一个发脾气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孩子,“那么,你还准备在这里躺多久呢,家主大人?”
赫连珈月有些急切地启唇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牵扯到心肺,还没有开口,便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因为那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泛起一层病态的红,丁千乐拧眉,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拖着这样的身体,你也敢露天躺一夜,不要命了是吧!”
河东狮吼不过如此,被吼到耳朵嗡嗡作响的赫连珈月缩了缩脖子。
在丁千乐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中,赫连珈月好不容易止了咳,下意识便想辩解些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已经被她拉住手一把拖了起来。
其实就算赫连珈月此时看起来已经十分的虚弱,但丁千乐的力气在他眼中还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是当她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时,他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起身,仿佛被握住了线头的风筝一样,眼睛黏在她身上再也错不开半分。
而此时的丁千乐完全没有心思去理解赫连珈月看着她的眼神有多么的复杂,只是用力扯着他的手腕几近粗鲁地将他拖出了院子。
管家连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候在了院子外面,看着丁千乐揪着赫连家主出来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却十分乖觉地偏过身子在前面领路。
丁千乐十分欣赏连进此时这般上路子的表现,拖着赫连珈月随他走进了主院西侧的一间小院子。
一踏进院子,便有两名相貌清秀的婢女上前引路,丁千乐明显感觉到赫连珈月有了抗拒的意图,她眉一竖,一脸凶相地捏着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拖了进去。
屋子里,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家正趴在桌上睡得鼾声四起,口水横流,连丁千乐他们进来都没有发觉。这个白胡子的老人家丁千乐不认识,可是老人家身旁坐着的那个年轻的男子却是让她愣了一下。
周赏……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