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他左眼是碧绿色,右眼却是黄褐色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阿九仿佛受了惊一般低下头,将脏兮兮的头发盖在了眼睛上。
丁千乐乖觉地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过了好一阵,他似乎才放松下来,盯着街对面发了一阵呆,忽然道:“乐乐,你看对面那家酒楼,天源福大酒楼!那里面的鸡腿可好吃了,一只鸡要足足一两银子哦!我吃过耶……”
“哇,阿九好厉害。”丁千乐看了一眼对面那家装饰豪华气派的大酒楼,顺着他的口气赞叹。
“嘿嘿……等我攒够钱,就请你去吃!”
丁千乐有些敷衍地笑着点头,刚要说什么来回应一下他,阿九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拖进巷子里面。
丁千乐皱了皱眉,刚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有三五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天源福大酒楼走了出来。
他们的装束,与她昨晚看到的那些人是一模一样的。
等着他们走过了,阿九才松开了她的手,叮嘱道:“他们是臭名昭著的黑衣卫,平时见到他们千万要绕着走,不过平时他们也很少出现,不过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在街上溜达,好像说要抓什么人,害我生意冷清了许多……”
“黑衣卫?是干什么的?”
“是宫里的人,专门替皇帝抓钦命要犯……嘘,不要多问了。”阿九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总之见到他们绕着走就没错了。”
丁千乐点点头,应了一声。
阿九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一脚踹翻在了地上,面前的破碗翻了过来,一枚铜板孤零零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丁千乐抬头,便看到三个乞丐打扮的人正叉腰站在他们面前,当中一个人抬脚踩上了阿九的胸膛。
“死阿九,我好像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还敢来,看来上回没有被打怕啊!”那人破口大骂着,踩在他胸口的脚使劲蹍了蹍。
“大刚哥饶命……”阿九大叫着求饶,伸手使劲够着那一个铜板,颤巍巍地伸手递给他,“大刚哥,我交保护费,交保护费……”
大刚哥很有大哥风范地一努嘴,让一旁的小个子上前从阿九手里接过了那枚钢板,这才松开了脚,说了声“算你识相”便领着两个人扬长而去。
丁千乐看得目瞪口呆,低头看到阿九还在地上挣扎,赶紧扶他:“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他趴在地上使劲咳了咳,嘴角溢出血丝来。
“……这还叫没事?”丁千乐瞠目结舌,说不定都内伤了吧。
阿九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一边咳一边伸手拉过那只破碗。
“叮”的一声,一枚铜钱落在了那只破碗里。
“谢……咳,谢谢,咳……您真是好人……”趴在地上,他依然恭恭敬敬地磕头。
等那施舍的人走过了,他侧过头来,咧开嘴,冲着丁千乐笑,笑意里带着几分小小的狡黠,竟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丁千乐看着沾在他牙齿上的血,皱了皱眉,坐回墙角。
阿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间或咳嗽两声,仿佛随时会断了气似的。可那破碗里的铜板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增多--还是孤零零的一枚。
坐在墙角,丁千乐沉默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街边一长排的烧饼铺、包子铺,还有面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有步履蹒跚的老者,有面戴轻纱的少女,也有挎篮提菜的妇人。
她发现,这个时空的文字她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可是她却奇怪的全都认得,就好像这里的语言一样,她莫名其妙的便会听会讲。
初到异世界的茫然在太阳西落的时候,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丁千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不管怎么样,总还要活下去的。
反正似乎……她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就跟某天醒来一样,孤儿嘛,只不过换了个生存的环境而已。
“你……要去哪里……”正打算离开,趴在地上的阿九突然吱声了。
“找个地方住下。”丁千乐说。
“天快黑了,各街各巷的坊门一会儿就会关了,最近宵禁特别严,被抓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会被砍头的……”
宵禁?丁千乐愣了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状况。
“跟我来吧。”阿九收起碗里的铜板,扶着墙站起身,佝偻着身子往巷子里走。
又是迷宫一样的巷子,七拐八拐地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出现在丁千乐眼前的,是一排破败的房子,每间房顶上长出了厚厚的青苔,地上更是野草丛生,看起来阴森森的。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像坟场更合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