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千乐虽然早已经从赫连珈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此时再从谢安嘴里听到这样确切的消息,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我瞧着这掌柜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奈何他嘴硬得很,盘问了一个上午,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见赫连珈月不搭理他,谢安指了指乌河,又道。
赫连珈月听了这一句,侧头看了看坐在柜台里双手撑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等着看戏的玉兔,又看了一眼被黑衣卫押着一动不动的乌河,微微蹙了蹙眉,“放了他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谢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
那些黑衣卫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这掌柜……可是有些来历?”谢安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走回柜台的乌河,皱着眉,试探地问。
“万妖山来的。”赫连珈月淡淡地道。
谢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再看向乌河的眼神便充满了戒备,“莫非这尚水县发生的事情,都是他搞的鬼?”
“你们那位指挥使大人呢?”赫连珈月却是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令谢安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派出两拨人去找指挥使大人了,只是一直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用找了,他这个时候八成已经回凉丹复命去了。”
“什么意思?”谢安一愣。
“意思就是……你们已经是弃子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珈月一贯冷漠的眼中带了淡淡的怜悯。
谢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休要信口开河!指挥使大人才不会把我们当弃子!”一旁,有一个年轻的黑衣卫气愤地大声嚷嚷。
“就是,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尚水县会变成这样,八成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另一名黑衣卫忿忿地出声附和。
赫连珈月却是再没有开口,只是神色淡淡地看向门外。
在这个死寂的小县中,任何一点声音都被无限地放大了,所以丁千乐很清晰地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一阵尘土飞扬,赫连云骑着马出现在了奔月楼门口。
他风尘仆仆地翻身下马,在众人的视线中走进了奔月楼大堂,无视了在场众人,直接走到了赫连珈月的身边,“家主,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我都查探过了,这阵形倒有点像回风阵,但又找不到阵眼,看起来很棘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放在赫连珈月面前的桌上,“阵形我已经画出来了,您看看。”
赫连珈月点点头,伸手摊开了羊皮纸,又拉过了一旁的烛台,借着烛火细细看了一阵之后,他微微蹙起了眉。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一旁,有一名黑衣卫大概还在记恨刚刚赫连珈月诋毁他们家指挥使大人的事情,不满地低声嘟囔道。
赫连云闻言,斜眼看了过去,眼里的煞气看得那黑衣卫立刻闭了嘴。
见他如此孬,赫连云懒洋洋地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道:“现在事实是,我们都被困在这个见鬼的尚水县出不去了,与其有力气在这里碎嘴,劝你们还不如找一找出去的路。”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哪里用得着你来啰嗦。”先前那年轻的黑衣卫挺了挺脊背,一副不肯被轻看的样子。
赫连云看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那你想必也知道……因为妖毒而死去的人比普通尸体更容易腐烂,如今又是盛夏,不出三天,这个小县必将布满瘴气,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出路的话,那我们谁都不用出去了。”
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的黑衣卫都白了脸,丁千乐也是一脸的怔愣,她没有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大堂里原就僵持着的气氛一下子仿佛凝滞了下来。
“诸位客官久等,早膳来啦。”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大堂里凝滞的气氛。
丁千乐侧目看去,竟是厨子炳叔。
他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大堂里诡异的气氛似的,带着一脸和气的笑容,大步走进大堂,手脚利落地在每个人面前挨个儿放了一份早点。
他也活着……
丁千乐忍不住想,他是幸存下来的人呢,还是和乌河一样,是来自万妖山的妖?虽然还不能确定,只是看他此时神态自若的模样,八成也不是普通人吧,否则在看到这样诡异的天气之后,哪可能还如此的淡定?
黑衣卫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奔月楼里竟然还有一个活口,一时间竟无人敢去动那早点,估计是怕被人动了手脚。
赫连云却是大咧咧地坐下,不管不顾地开始享用起属于他的那一份早点。
赫连珈月也难得没有挑剔,一边借着烛火看着那张阵形图,一边慢慢地啃着一个素菜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