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也不多穿点。”
赵吕从里面迎出来,他穿着一件大红锦袍,衬着一张脸俊秀英挺,小冬退了一步,啧啧称赞:“这料子好,衣裳也好,最主要的是哥哥人好。这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就成了落汤的肥蟹了,穿在哥哥身上,那真是雪里一枝红。”
赵吕忍不住哈哈大笑:“妹妹早起嘴上一定搽了蜜,这夸人的话说得这样甜。”
小冬眨眨眼:“我说的是真心话呀。”
赵吕点头说:“知道了,我回来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双份的,连我外甥这份儿一起包给你。”
小冬笑着说:“那我替他先谢谢舅舅了。”
赵吕接过手来扶着小冬朝前走。秦烈在后头跟着。赵吕说:“其实我刚才一见妹妹,倒想起你头一次回京,咱们过年的时候了。那会儿你才这么高,”他比了一下:“穿着大红衣裳,一路跑来像个红绣球滚过来似的。”
小冬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不太记得清楚了。
那时候她满心想着别露出什么破绽,让人看出她不像个小孩子,一直都不大说话,注意观察别人。
后来……后来的日子,小孩子当久了,渐渐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孩子。
其实,也许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当小孩子。被人保护,被人关注。安王给她的疼爱,赵吕对她的细心,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想什么?”赵吕问:“怎么呆了?”
小冬回过神来:“在……想从前的事。”
赵吕只觉得她是在想小时候的事。
殊不知,小冬想的,还要更早。
还要再向前数。
小冬想起自己的前一世。
那些一幕一幕的画面,就像呼啸而过的列车,轰隆隆的疾驰而过,她站在原处,看着那些记忆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有些怅然,也有些感慨。
“走吧。”
大年初一,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年。
安王穿着一身新装,端正的坐在上首,除了秦氏,面前的全是他的后辈。小冬已经不能跪下去叩头了,只能福身行礼。安王笑呵呵地抬手:“好了,看赏。”
人人都领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连沉静在内。安王在这上头是一视同仁的,袋里都是当年的新钱,黄澄澄金灿灿的,看着格外喜气。
给安王拜过年,一帮小辈又互相拜年,小冬这就可以大大的占便宜了--她年纪最小,只有收红包的份儿。赵吕给的双份儿,指明了一份儿是给将要出生的外甥的。沉静那一份也很丰厚。
小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只觉得沉静比从前,好像又长高了些?可能是雪靴的底厚。
不过,他又更瘦了一些。
小冬好像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他。
从前沉静那种风流倜傥的意态应该是他身上最动人的地方,相比较起来,他俊逸的相貌还要靠后排。也许那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少年人又性格张扬……
小冬记得初见的时候,沉静身上有一种象钻石一样的光芒,耀眼得令人不能逼视。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小冬对沉静眉眼究竟什么样子,总是记不住。
因为他令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长相。
“小冬妹妹,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嗯,可不是么。
沉静现在已经是个稳稳当当的成年人了,依旧清华俊朗,可是当年的那身光华,却被时光一重重打磨去了。
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从棱角峥嵘,到八面玲珑。
这中间,需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
“一直想和你说,多谢你送的礼物。你成亲的时候我送的不过是区区薄礼,你这礼可叫我不敢当。小冬只低头说:“应该的。”
她懒洋洋的不太想搭理,沉静还要赶去其他地方拜年,两人也没再说话。
秦烈在一旁都看在眼里,瞅着小冬累了,扶她到后头歇息。李家三兄妹正在雪地上嘻嘻哈哈的追逐,欢快地笑声在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睡一会儿吧,等下我喊你起来。”
小冬点点头,拍拍身边的空儿:“你也陪我向一会儿。”
秦烈一笑,脱了外衣,褪了鞋子上床,拉过被子盖着。
“好,我陪你。”
小冬眯着眼,虽然累,可是并不困,一时睡不着。肚子很沉,不能平躺,只能侧着卧着。
“你刚才对沈三……”
“不要提他。”小冬费力地挪动,抱着肚子转了个身。
“其实……你是有些误会。”秦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五公主那时候怀的孩子,和沉静没有关系。”
小冬怔了,抬起头来:“什么?”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明白。
是秦烈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