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还得再安慰她:“世道儿不太平,能不出门还是不出门的好。其实我早没事了,就是家里一样看得严,你不知道,头些天连床都不让我下呢。”
幸好赵芷前些天没过来,要不然小冬还不得带着伤病安慰她逗她开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探病的人总得表示关切与担忧,得病的人反而得说些“没什么”“不必担忧”之类的。
“我看看你的头。”
“已经好了。”小冬把头发撩起来给她看。
赵芷搬着她的脸对着光仔细看了几眼:“还好没留下疤来。”
赵芷带了一堆东西来,吃的玩的用的都有,象是为了弥补前些日子不能来的缺憾,所以连自己最钟爱的一套檀木妆盒给小冬拿来了。这个是她收3的生辰礼,向小冬夸过好几次,自己都没舍得用。
小冬挨个把盒子里拿起来看,从大到小一共五只装在一起,一只套一只,顶小的那个不过一寸见方,玲珑可爱。只能装一只戒指或是一对小坠子。
“这个我可不敢收,你快拿回去吧。”
赵芷其实也心疼,咬着牙说:“不了,拿都拿来了。”
小冬笑笑,把小的那个扣在手里:“你心意我领啦。哪,我要这个就行,你把那四个拿回去吧。”
赵芷立场本来就不坚定,现在越发动摇了。小冬又说了句:“俗话说,礼轻情义重。既然有了情义,何必要重力?难道你觉得你的情义薄,才要重礼来填补?”
“胡说八道,我的情义才不薄呢。”赵芷虽然嘴里在说她胡说,可脸上已经笑开了,捧着妆盒喜孜孜地:“那我可拿回去了?”
“恩”
赵芷和她挤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我瞅着你也瘦了。”
“是吗?”小冬摸摸脸颊,“我还觉得这些天光吃不动,好象还胖了一点。唉,这些天药汤灌了不少,总是清粥小菜,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赵芷噗地笑出来,又忙掩住嘴:“呸呸,什么鸟不鸟的……这话你哪儿学来的?”
小冬瞅她一眼:“偶然听别人说的,难道这话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你倒给我解释解释。”
赵芷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白她一眼“别捉我的话刺儿,对了……年也过了,接也过了,你还回去上学吗?”
小冬怔了一下:“回呀,怎么不回。”
“其实……”赵芷抓抓耳朵:“天天学来学去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我都不爱去了。礼仪规矩谁不会啊?画画什么的学了也派不上用场。我娘和我说,要不过了年就不去了。请师傅在家里教我女红厨饪什么的……”
景郡王王妃也许让这事儿给吓着了。
“我父亲还没提起过。”
“哎呀,你家里没个主事的,你父亲和哥哥又不懂这些不能帮你打算。我觉得我娘说的没错。”赵芷小声说:“再说,夏天那么热,冬天那么冷,谁耐烦天天起早贪黑的去应那个卯。”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赵芷白她一眼,“本来就是白耽误工夫……去年冬天那么冷,炭盆儿不够,我脚上差点生了冻疮。夏天就更不用说了,又闷又热的,那么多人挤一个屋里,头油味儿熏得人都要晕过去了。你说,这上学好么?”
小冬怔了下。
赵芷说的这些苦楚,小冬也当然不会甘之如饴。
“咱们又不是外头的男人,读书要求功名,十年寒窗就为了博个封妻荫子。现在学的东西将来又用不上——”赵芷忽然笑了,“可那些男人学的那些什么圣人言,将来也未必用得上。”
她抓着小冬的手,小冬本能得一扭一甩给甩脱了。甩完她愣了,赵芷也愣了下,转头看她。
糟……快成条件反射了。
小冬咳嗽一声,把话题岔开:“那你确定是不去了?”
“我娘是这么说,也不是直接说不去,就是先说病了呗。再找个别的由头,就不再去了。”
红芙进来送了茶点,特别说:“这桃花糕刚蒸好,郡主尝尝。”
等她出去了,赵芷捏了块糕:“怎么样,你还去吗?”
“我也……”不想去。
并不单是因为上元夜的惊魂,又或是从这件事背后透出更多的东西让她望而却步,而是赵芷说的有句话让她有同感。
白耽误工夫。
集玉堂的目的不是培养才女,启蒙是绰绰有余,可再提升就没有什么空间了,纯是拉关系混日子,棋课玩过去,画课混过去,倒是字都练的不错——这是唯一不能应付差使敷衍搪塞的。写的用功就是用功,不用功就是不用功,一目了然。
她也想过,学些更有用的东西。
——也许她已经开始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