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的花是用纱笼罩起来的,恐怕不到唱花名的时候不会揭开纱罩。
有人捧过一只盘来,里面是写好的纸阄,带花来的姑娘们一个个从盘中取阄,等最后一个人也取完,宋嫣低声说:“这就要开始了。”
下面果然一片肃静,一片悠然地钟响后,有个穿紫色衫子的姑娘捧着花盆袅袅婷婷走上台去,将手中花盆摆在案上,朝众人微微一福,脆生说:“此花名扶桑。”
那一株上头开了三四朵红花,烂漫艳丽。下头有人便说:“此花艳逾牡丹,**赞此花‘才飞建章火,又落赤城霞’,果然名不虚传。”
又有人说:“陈姐姐,今年的花王必属你这扶桑草属。”
旁边却有人不同此议:“花名还没唱完,你倒先把花王评出来了。”
那姓陈姑娘脸庞清秀,但她眉眼细长,长相不是小冬喜欢的那一种。
嗯,不列入未来嫂子人选之中。
她将花放在案上,盈盈福身退下。
钟响之后,又有一人捧着花上去。这姑娘穿着一身桃粉色衫子,圆脸儿,身量稍矮,看起来娇憨可人,她捧的花儿颜色莹白,花朵小而繁,点点如银珠散落点缀在层层绿叶间,花名便叫做珍珠山茶。
“好看好看,”赵芷眉飞色舞:“今天真没有白来这趟,这些花儿果然和平时见的不同。这个珍珠山茶就挺美。”
小冬仔细打量这位珍珠山茶的主人——看起来挺爱笑,脾气应该也不错。可是显得太孩儿气了,要是和赵吕在一块儿,难道要赵吕整天捧着哄着她不成?
嗯,这一位也不到列入考虑人选。
小冬都没发觉自己今天的眼光和心态与平时大相径庭,挑剔尖刻,一点都不像她了——咳,也许就算西施再世站到她面前,也要被小冬嫌弃她瘦削病态,配不上自家的哥哥。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捧着自家精心培育的鲜花上去,象牡丹、芍药、兰花这些较名贵的有,象一品红、旱莲、节草花这些家常普通的也有,小冬起先还能记得住花名,后来一看得多了,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可是却一点儿都记不住了。
可见这赛花会排在前头的好处多,排在后头就要吃亏了。
又有一位姑娘上去,她一亮相,还没看她的花,底下的人就哄的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穿着件杏红色绸衫,黑发绾了个盘螺髻,鬓边插着金珠步摇——她身材太过丰硕,有如一颗饱满圆胖的肉丸儿,一步三摇走到台上,把手里象小缸似的大花盆重重一放,小冬都替那桌案抖了抖。
“并蒂莲。”
虽然人们常说什么花开并蒂之类的吉祥话,可是小冬还是头一次看到并蒂莲。
一茎双花,而且还是千瓣莲。那两朵花挤在一处,象小伞般硕大,让人担心那脆弱的花茎会不会因为撑不起这硕大的花朵,会被压弯压断。
赵芷差点儿让茶水呛着,愣了半天神儿说了句:“真是什么人养什么花儿啊……”
宋嫣看来有些啼笑皆非:“这丫头真是……还以为她说说好玩,没想到真把这花给搬了来。”
“宋姐姐和她熟识?”
“嗯,这位陆姑娘和我熟识,脾气直爽。原来她也没打算参加赛花会的,可是被人讥刺了两句,便放出话说‘我若带花来,必将你们都盖下去’。”
赵芷深以为然:“对,要单论大小,这花的确冠盖全场,没谁比它更魁梧壮实了。”
虽然天色越来越阴沉,可是赛花会却开得热火朝天。花名唱完,众人把自己喜欢的花名写在纸笺上叠起,有人捧着只竹盒来收罗纸笺,盒上竹编的孔隙正好能将纸笺塞进去,倒有点象现代的投票箱。
小冬赵芷和宋嫣不约而同写的都是那丸子陆姑娘的“并蒂莲”。花留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震撼,远远盖过前面那些柔弱美丽的娇花弱草。
第九章 伞
众人都写好投过之后,便有一位女夫子,将竹盒当众打开,一张一张将花笺取出来念,她念一个,便有小丫鬟朝她念的那花枝上系一条红绳,园中连赛花的和看热闹的小姑娘们有一两百,花笺在台上积了厚厚一迭。等全部念完,那小丫鬟已经累得脸颊通红额头见汗,可见工作量着实不小。
哪一盆花得的红绳最多,哪一盆就是今天的花王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半点做不得假。
小冬和赵芷一溜扫过去数红绳,结果数到红绳最多的那一盆,两人都笑了。
夫子也拭了拭汗,喝了口茶,这才着重宣布:“本次赛花会,花中状元乃是——”她还顿了一顿,颇有后世电影金项奖颁奖人风范,大声说:“千瓣并蒂莲。”
赵芷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得奖的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