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会后,我便起身告辞,对于拉拢一事,我现在倒并不急于求成,这昭水郡王看似糊涂笑弄,其实城府玲珑有窍。几十年来安分守己,精治昭水郡,不贪不佞,洁身自好。手有兵马却刻守本分,虽说难保日后是否有二心,但依目前来看,昭水郡王对皇女争位是静观不语。
上车时昭水郡王将一书信塞入我手心,慎重叮嘱我,“此信务必上船再看!切记!”又指着禁卫身后多出的一辆车舆道,“丫头,那是本王一点心意,里面还有件大宝贝呢!丫头你要好生照顾哦。”
嘿嘿,对于钱财之物我一向不会拒绝,要是有什么宝贝,不用你说,咱也会好生照顾着!很不客气,大大方方收下,郡王见我未推辞,更是别有深意的微笑着。在我辑礼告辞时,郡王飞快俯在我耳边说了句话。听后,手微滞一下,低垂地眼内闪过一缕幽光,颔首浅笑谢过便上车。
“郡王,小的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郡王府何管家穿了件深青棉水纹袍子不卑不亢恭谨站在施渠滇身后,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是岁月蹉跎犁下的深深沟壑与风霜,唯一不变是那双眼睛如年轻般的锐利鹰深。
施渠滇瞄了何管家一眼,不以为然小喝,“说吧,你这老不死的跟了我三十多年,什么时候听你称过小的?”
“郡王真的很相信那四女不成?”何管家皱褶纵横的脸微微一笑,这主子性子是几十年不变。老不死这称呼自打她跟着小王爷一叫便是三十年!
“老不死,这回你可说错了,本王不是相信那丫头,本王是相信丫头后面的人!”施渠滇似老鼠偷了香油般贼笑,绛红夹紫的金银鼠比肩褂随着施渠滇转身抖了几下,再配上她刚那笑容,更像只成年鼠在打着什么骚主意。而长期的养尊处优让时光在她素白英气的脸上只留下少许雕刻,只有眼角与嘴角两处略有皱纹。
“那郡王好像对四女非常满意。”
“老不死,你今早上是吃了灰,蒙了心眼?谁说本王对那丫头非常满意?”施渠滇听后,如同踩到狗尾巴般马上反驳。
何管家垂首悄笑,她要是相信这话,这几十年岂不白活?昨晚宴席散后,郡王是句句不离定王四女一直磨叽到四更,这摆明是非常中意。不过今早郡王干出这等荒唐事,要是被正王妃知道的话……唉!算了,小两口的事,她这把老骨头不理也罢!
主仆两人在郡王朱门大门站会后便进了府内,朱金红府门沉缓关上,只留朱门上精绘着两虎相争斗威风狰狞似睥视着府门白玉石阶上的两尊石雕卧佛。
“人都安排好了没?”郡王担心车舆内的宝贝,再次问道。“郡王放心。”何管家虽不赞成郡王这般作法,可想想那少女确实不错,便也作罢。
“嗯,那就好,本王得去正妃屋里坐坐才行。”施渠滇说到“正妃”两字时便打了个哆嗦,连忙拢拢紫红裘皮毛子衣,一边缓步一边嘟哝,“老不死,你呆会可要在渭儿面前为本王说几句好听的话才行。”走了几步又小声嘀咕,“昭水郡本王是呆不下去了,还没到深冬腊月,这天怎么这么冷,整日挂着冷风,连件裘衣都嫌冷!”
走在后面的何管家微笑腹诽,“怕是要去正王妃那才冷吧!”何管家稍落后施渠滇五步远,沧桑的锐眼饱含深情细睨郡府,金漆雕梁,华美大方,蛟龙攀柱,冽冽威风,琉璃玉瓦斑斑灼目!这一草一木一墙一瓦都是见证着王府的风风雨雨。想想十五岁便在府里做事,到如今已是整整四十七年,如今小王爷是子孙满堂,自个这把老骨头也该休息休息了。
深秋驿道两旁枯树无春,落叶铺面的驿道见不到一丝生气,只有萧瑟的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桠,掠过千里平畴。透着凉意的秋风吹进车舆里,无限清醒在心底。手里紧攥着一封书信,掌心隐可感到书信里还有一玉质硬物,手攥得太紧便有些硌痛,呼啸而过的凉风内似乎隐约能听到昭水郡王悄告诉的那句让我心寒的话。这书信……究竟写的什么?难道……是写有关于女帝?
“潋儿?不舒服吗?怎么脸色有些不对劲?”郁离将银狐披褂给我系上,还将手炉也给我暖上,“好些个没?”郁离见自家妻主一上车这脸上就变了几变,急得不行,生怕是受了凉。
手炉内阵阵暖从手心一直传伸至心窝里头,回了回神,抬头有点僵笑道:“没事,刚刚被凉风子刮了下,脖子有些个发冷。”嗯,是给凉风子给刮了下!女帝!我真没想到你是设了一路绊子给我!想要我的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同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