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白毓秀流下痛悔的眼泪,“当初是他跟着船走的,我以为更是万无一失。至于说回来装什么货,他也说到了那边自会斟酌。让我相信他。毕竟隔着海,也不知那边什么东西是大唐这边没有的,认准了货物,才能赚得更多。”
“大哥就这么信了他?”春荼蘼隐隐约约有些生气。这也太轻率了。幸好白家没交到他手里。不然被他转手卖了,他还得嘻嘻哈哈帮人家数钱。
“罗斐然信。”白毓秀的头都快垂到膝盖上了。
葛氏看着心疼。一把搂过儿子,对春荼蘼抹泪道,“你大哥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心是好的,一点防人之意也是没有。”
嗯,我只知道,我来府第一天,他就想摔我个嘴啃泥。表面上,他还一脸云淡风轻。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会全心全意信任一个外人。整件事,都透着股诡异感。
但,这种疑惑不能说出口,只能忍下去。
不过这番谈话倒引出不少事实和疑点,她回去想一想,定能抓到些线索。可惜啊,拓拔已经随海难而死。他是最重要的证人,也是所有矛盾的焦点,人就这么没了,公堂上打起官司,真不好办。
“六丫头,你一定要帮帮你大哥啊。”葛氏心机重,而且以己渡人,总觉得春荼蘼这么平静的模样,是因为没有真正尽力帮助。却不知越是这样的事,就越要冷静才对。
“我知道,你大哥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遇到大事,还是自家亲骨肉才靠得住的。”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春荼蘼说着,心中不禁有些厌烦,再看葛氏还一脸担忧的样子,心头火蹭一下冒出来,情绪根本控制不住,笑着就说了一句,“自家亲骨肉,自然是要互相帮忙的。可是,大哥早知道罗斐然是大公主的入幕之宾,我帮着春老将军的儿子春村打和离案时,大哥居然能一声不吭,不肯提供半点证据啊。”
葛氏和白毓秀的脸,瞬间都涨得通红。白毓秀嗫嚅着说不出话,只一揖到地,“妹妹原谅哥哥,是之前哥哥糊涂,这次还请妹妹不记前嫌。”
“自家人,没有隔夜仇。所以,二伯娘和大哥不必再说客气和拜托的话,不然,反倒让我无所适从了。我自然会想办法让大哥脱罪,至少是轻判,请二伯娘和大哥放心。”
说完,春荼蘼向葛氏施了一礼,“还有不少事要调查,我先走了。二伯娘不用焦急,有了任何消息,不管是二伯父的也好,大哥的也好,祖父一定会通知的。”
出了彩云映日,春荼蘼深呼吸好几次,才把胸中的郁闷一扫而光。
她烦死了这个案子,一文钱不赚就算了,还得让人种种怀疑。真想甩手不干,可是又不能。
第九十五章 庭外合解
到都水监找了朱青大人,询问有关海运的事宜。
“行商多半会走西域那条线,到东瀛去的,客货两用船较多,却也有少量纯商船。”朱青很耐心的给春荼蘼解释,“正像春六小姐所言,东瀛贫困,新罗好歹还有些山参,东瀛却真没什么特殊的货物能在大唐卖上价钱。商船去那边,返回时的装载,多半是原木。他们那边,木材有些还是很不错的。”
以奢侈品换自然资源,这事现代日本经常对中国做,没想到在大唐,情况正好相反。
大唐威武!
“可是,若是装原木的船沉没,木材飘浮,就算当时的风向不是向大唐方向吹,但总会有些顺流而行,冲上陆地吧?”春荼蘼问。
“没错。”朱青点头,“这件事非我经手,但白家出事后,我因与你二伯父交好,私下问了同僚。据负责此事的人说,此船进行海运的各种书证,之前全是杜、罗两家办理,后来是大公主府的管事来,以白家郎君毓秀的名义接办。加上文登通难波这条航线,甚少这么大的海难事故,所以特意派人到当地详查,确有沿海渔民发现有原木被冲上海滩。”
春荼蘼皱眉,心中有思量:原来,海难真的有么?再者,朱青与白世林交好,白毓秀插手海运的事,朱青却没有听到风声,可见之前也是做了保密工作的。白毓秀是怕他爹知道了不同意,还是有什么隐秘的心思呢。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好好保存,却没有停留。她只是接着问,“那么海难,是怎么确定。又是谁通报的呢?”
“在预计返航的时间内没有返航,再超过三个月,即可认定为海难。”朱青道,“但大多数时间用不了这么久,因为行驶在同航线上的其他船只会认定。或者是搜寻到落水者,或者看到沉船的残骸。也有时,沿岸军民会看到残破的船身。都说,残船就像大海吃了鱼,吐在岸上的鱼骨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