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打到这一步,她绝不能输的。不过成败的关键却不在她,而在毛屠户身上。
“过儿,把这个点心给祖父送去。这个羊肉饼,给我爹。”春荼蘼只略吃了块糖糕就住了嘴,只是喝茶,“对了,提醒他们走动一下,这么坐一整天,人会受不了的。”
她在现代时就这样,但凡上庭,就亢奋得吃不下东西,但因为说话多,水却不能少喝。在休堂结束前,她还得提醒自己要记得上趟净房。现代的法庭没有那么变态,从早审到晚。也不像大唐这样,还要限定审理的次数,所以今天实在辛苦。
“是,小姐真是孝顺。”过儿笑说。不过声音发紧,显然今天一波三折的审案过程,让她也跟着揪心了,“幸好提前预备了吃食。不然县衙做的东西,如何入口?”
“早跟你说了,打官司像打仗。试问大将军行军时,哪那么多讲究?快去吧。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过儿应了声,转身出去了。春荼蘼只觉得站得双脚发疼。就把腿架起来。闭目养神,顺便心里把之后的事盘算了一下。若万一毛屠户表现坚强,她就真的有点为难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仅是间接证据,在现代时定罪都有些困难,何况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何况她连尸体也没有?但之前她对毛屠户在心理上全方位逼压。从他的各种反应上看,这一击,必中!
休息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全黑了,堂上堂上点燃了十数支松油大火把,公座附近还有七八支牛油大蜡烛,照得堂内亮如白昼。
这种夜审,长安城内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众人在解决了民生和五谷轮回问题之后,就又都返回。长安城内,好多酒肆茶寮也都没有关门,因为公堂这边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就传递出去,让没有拿到看审票的民众也能听到即时转播。
而今天堂辩与对推的精彩,好多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也令衙门内最底层的小吏也发了一笔小财。毕竟,只有他们才能自由出入县衙。不知何时起,贤王府中的府卫帮助县衙把门路都封死了。除了有名牌的,都只许进,不许出。
不过在包县令宣布三度升堂之时,带着毛屠户去认路的差役终于回来了,都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和辛苦疲惫。
“毛屠户根本不认得去无名寺的路!”差役之一愤愤地答,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浸透了,脸上还有汗渍和灰尘混合出的泥道子。
“那怎么这么久才回,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包县令问。
“这小子不认得路就罢了,偏要带我们四处乱走,好像转着转着就能找到。”另一个差役说道,“我们还怕他是因为紧张而错认了路,一直耐心等着他‘想起来’,哪想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他根本不知道无名寺是什么东西。”
哄一声,下面的人都乐了。
杜东辰的脸都绿了,为什么没想到上堂之前训练这贱人一下呢?所有事,都坏在此人身上!
再看祖父,气色非常不好,却还得坐在那儿让人家当成靶子来射。他心疼,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是杜家决策错误,刚才也只研究出一个损失最小的结果。但奉国公府这一次在长安颜面尽失,只怕还有更可怕的后续后果。
毛屠户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众人的嘲笑不知刺激到了他什么。他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声道,“反正你们问什么,我也不知道。人就是我杀的,当时我疯了,我……我恶魔附体,我现在都记不得了又怎样?你们杀了我啊。”
杜东辰一听这话,两眼顿时发亮。
很好,只要这个杀猪的咬紧牙,拖过今天,再立案重审的话,他一定能想出弥补的办法来。
他看向春荼蘼,见后者秀眉微蹙,令他自上公堂以来首次心情大好。
哈哈,太好了,这女人也有被难住的时候吗?
但下一刻,他又见到春荼蘼抬头一笑。没错,是抬头,脸冲着公堂的顶子。这一笑美则美矣,却透着说不出的算计,简直算得上是阴险。
他连忙也跟着抬头,但眼前蓦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到周围响起各种嘈杂的失声惊呼。
“诶?怎么灯火全灭了?”
“没有风啊。”
“别推!别推!”
“谁借机摸老娘!”
接着,扑通、哎哟、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怎么有凉气,湿凉的!”
“不是阴风吧?哎呀,阴风吹起,必有邪物!”如果有人能镇静点,就能听出这两句话是发自一刀和大萌,只不过他们捏着喉咙。粗犷的声音有点变形,半男不女的,更觉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