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良心是有弹性的,对付坏人,她没什么道德原则和人品下限可讲,卑鄙无耻的事也做得出来,心肠黑得很。当然了,此事的前提是冯氏夫妇说的是真话。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冯经没撒谎。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再叫大萌和一刀调查一下就好。
当天晚上,一刀来密报。第一,他们追那三个无赖,居然追丢了,感觉很惭愧。第二,冯经所说不假,他表侄确实一直靠他接济生活,最近迷上赌博,欠下金银赌坊五百两银子,外加输了洛河北的祖屋。昨天赌债就到期了,冯家表侄自然没还上,人也失踪不见了。而冯经夫妇要卖掉那处宅子,就是因为那表侄天天来闹,他们实在受不了了,想着快投奔儿子去。这些日子,住的是租屋,在那表侄不知道的地方。
“这败家玩意儿!”春荼蘼暗骂。
在荣业坊的遭遇,春大山和春荼蘼都没瞒着春青阳。虽说老爷子有些担心,但家人之间的感应是很敏锐的,能坦诚沟通最好,免得乱猜,反而容易出误会。
再者,春荼蘼要再上公堂,无论如何也得让春青阳有个心理准备。春青阳本来很郁闷,但春荼蘼把整件事描绘成救人一命。春青阳心善,只得勉强答应。其实春荼蘼也不撒谎,冯家这事不解决,冯经还好说,冯夫人真有可能气急而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早饭,冯家那名健仆来了,见到春荼蘼就直直地跪了下去,头磕得嘭嘭响,“春小姐,请您救救我们老爷和夫人!”
他们是在大堂吃的饭,周围人还挺多。这一大嗓门,嚷嚷得满堂皆知。春青阳和春大山当场就变了脸色,很不高兴,春荼蘼却暗中满意。
第三十九章 比坏人还坏
春青阳从来没见过孙女上公堂,这次定要跟去看。于是,只留下老周头看东西,全家人一起浩浩荡荡的跟着冯家仆人去了。春青阳见到孙女穿着利落的男装,葱青色斜襟文士袍,黑色文士幞头,白底青面的布鞋,中规中矩的打扮,却硬是穿出俏生生之感。刚才他还奇怪为什么孙女突然换了男装,可因为姑娘家穿男装也是常事,他没有注意。现在恍然有点明白,孙女是正等着来人,好带她上公堂吧?唉,这个孩子,为什么就是喜欢律法上的事呢?愁人哪!
而虽说死了人,但这种小案子还不至于惊动河南府尹,当属于洛阳县衙受理。春荼蘼到的时候,冯家夫妇已经跪于堂上。一旁,是冯家表侄的尸体,以白布单覆盖。两边,三班衙役已经站好,公座上坐着县令窦福。
春荼蘼看了冯经一眼,目光中满是询问。冯经面色苍白,但经过一夜的心理建设,他和他老婆都还算镇静,借着抹去额头上冷汗的工夫,极快的对春荼蘼点了点头。
春荼蘼立即就安心了。只要冯经不露出马脚,她就有本事让县令当堂释放他们夫妇,包管沾不上半点官非。虽然是弄虚作假,但对坏人么,就得比较坏人还坏才成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的,只要不伤害善良之人,她做起来没什么心理压力。
春青阳和小凤、过儿作为看审者。自然留在堂下,春大山和春荼蘼却上了堂。因为春大山没惹官司,又是正经的武官,并不需要跪,但春荼蘼却免不了这一礼。
照例的通报姓名后,窦县令问冯经,“你说春大人父女是你的证人,对否?”
冯经茫然点头,因为他已经照昨天春荼蘼说的去做了,下面要怎么办。他完全不知道。自从出事,他就又是害怕、又是混乱,读书一辈子,受圣人教化,遇事却束手无策,受了蛊惑一般,只听个小姑娘摆布。
窦县令见冯经确认了。就问起案来,自然全是昨天春荼蘼编好的那一套话。春氏父女沉着应对,就算反复问了三遍,也没发现两相冲突之处。最后还叫了那牙人来,对证后也无漏洞。
这下,窦县令可发愁了,心说难道又是一桩无头公案?虽说死者家里没有亲近人。但若有其他有心人闹将起来。他也不好交待,干脆……
“此案押后再审,本官需要时间派人调查。”他拍了拍惊堂木,又转向冯经,“不过,到底是吊死在你家门外的,虽说不知死者从哪里得了钥匙,但你也脱不了干系。至少有逼人至死的嫌疑。本官今先将你散禁收押,若你是清白的,重审之日必还你公道!”
冯经一听就急了。
散禁也是禁,也得在牢里待着,就算条件比较好,终究是衙门大牢啊。先不说淹狱有多可怕,一年两载是它,十年八年也是它,简直看不到希望。就算很快解决,但他坐过牢,怕对儿子的前程有很大影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