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暗中提醒一下两家的地位差距,韩无畏怎么会不明白,却装作不知,笑着说,“这个倒不用你操心。你们外出之时,我已经写信给京国,说明你要在我这儿过年,不仅我爹和你娘早就派人送来了很多年货,就连皇上也赏了些。那些贵重的不拿,稀罕的瓜果蔬菜米粮等物却可以送给春家。再说,咱俩官位虽低。却也有年资,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送人。只可惜,为着春大山着想,咱们不能经常去蹭饭,咱们两个大男人,除了醉酒。也没什么可乐呵的。”
“你回去幽州城。罗语琴和罗语兰不是挺好?”康正源嗤道。
“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人家要的是两个。”韩无畏哈哈笑道。
这两个人,就算过了年要长一岁,也才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一,平时端着老成持重的架子来,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也只有到此刻方像才及冠的少年。
另一边。春大山直接把从幽州城雇的马车赶回了自家门口。一停车,过儿就飞一样的跳下去敲门,老周头见是自家老爷、小姐和过儿,高兴地连忙进去通报。等春荼蘼下了车,春青阳已经迎到门口了。
“祖父!”春荼蘼扑过去,一把抱住春青阳的胳膊,“我可想您了,您想我不想?”
古代的大姑娘鲜少有与祖父、父亲如此亲近的了,因此她这举动,更让春青阳的心融化得只剩下一滩水,眼中的泪意都忍不住了,强行唬着脸说,“这么大的丫头,别总咋咋呼呼的。”
春荼蘼知道春青阳这是不好意思了,倒不是不想她,也不以为意,只嘿嘿笑着,更不顾春大山,挽着祖父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出无数撒娇卖乖的话,绝对纯出自然,直出胸臆,听得春青阳的嘴都合不上。
春大山这个郁闷,没想到风尘仆仆的回来,直接被女儿和父亲嫌弃了。再看过儿和老周头也是有说有笑,就扔下他孤家寡人一个。没办法,只好先打发了车夫,再自个儿进院,认命的锁上了院门。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天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过年,有很多事要准备,是非常忙碌的日子。所以,虽然春青阳不知道他们回来,并没有准备小年饭,但东西都是现成的,早就采购好了,忙活着做就是了。借这个时间,春荼蘼洗澡换衣服,等收拾好,再到正屋吃饭时,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了,包括老周头和过儿在内。
炭火红红,气氛温馨,这让春荼蘼很兴奋。而且,在家人面前也不用伪装出职场女强人的样子,又令她又很轻松。因此,虽说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她还是一边吃,一边呱里呱拉的说着路上遇到的好玩事。
春青阳笑眯眯的听着,时时爱怜的给她夹菜,而过儿是个多嘴的,经常插话,令老周头也不时露出惊叹的模样,一家子其乐融融。春大山坐在旁边,心里的酸意渐去,只觉得这样和乐安详,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饭后,春荼蘼累得够呛,肚子还饱涨着就睡了,也不怕积食。过儿和老周头收拾桌子,春青阳就把春大山叫到自己屋里,问起何时去找徐氏的事。
春大山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说,春青阳就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唉,也该着你命苦。有句粗话,叫买马看母的。老徐氏是个不好的,哪能教育出识大体的女儿。可是,咱家不兴休妻,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你还是先把徐氏接回来,好好管教,以后不生事就好了。”
见春大山低头不语,又道,“我知道你忘不了白氏,可那样的女子,本不是我们家能肖想的。她给你留下了荼蘼,已经是老天开眼。”
“什么时候去接徐氏?”春大山低着头,闷声问。
这快三个月的时间,跟着女儿在外面行走,虽说辛苦,心情却是畅快的。如今归了家,又要回到先前的生活,不禁心中郁结。
“明年就去接回来。”春青阳道。“她既嫁进了春家,就没有总在娘家的道理。再说,咱们这儿的风俗,出嫁女儿在除夕夜看到娘家的灯,婆家要一辈子受穷的。”
听到这话,春大山自从进了春青阳的房间后,第一次有了笑模样,“不会不会,儿子已经升了武官,咱家以后还可能脱了军籍。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就给荼蘼招个小女婿也成,那样她就离不了咱爷俩儿的眼前,能看顾她一辈子呢。”
春青阳这是头回听到春家脱籍的事,连忙问起。
春大山详详细细说了。
春青阳简直又悲又喜,随后又埋怨春大山在他不在的时候,让孙女做了抛头露面的事。他回家后已经听说了一些。镇上的人传得特别神奇,有说好的,但也有很多人说坏话。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也特别多。他本来焦急得不行,听老周头说了个大概,却仍然不明就理。刚才饭桌上本来想问,只是见孙女那么高兴。就忍着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