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邪不服气地说:“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心里,陛下和墨莲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凰北月轻笑,眼眸却明亮清澈,没有一丝迷茫,“厉邪,你这是在问我,情和义,孰轻孰重?”
厉邪皱起眉,她的感情,怎么能这么复杂?
不等待他漫长的或许根本不知道的答案,凰北月自顾自地说着,“我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心狠手辣,别人要跟我说起情义什么的,我也像你一样不屑一顾。那是因为不曾懂得,所以无法感觉。我到现在都觉得很庆幸,如果老天不是给我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懂,也不会因此而烦恼。”
厉邪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就像她说的,因为不懂所以根本无法感觉。
凰北月摇着头笑了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人类的感情,兽不一定会懂,就算你再强大,再人性化。”
“哼!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是想逃避吗?”厉邪不甘示弱,冷笑一声说。
“你说我想逃避也好,我确实想逃避,当昀离告诉我要用墨莲献祭的时候,我宁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慢慢冷笑,“你一定在笑话我,是吗?”
厉邪耸耸肩,不置可否,看见她如此模样,他确实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笑。
他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烦恼。
凰北月抬起头,眼神里不知道是讥诮还是什么,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有几分不爽,不过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已经走到外面的湖泊,而风连翼就站在湖边,负手而立,黑衣在湖面上泛起的白雾中,有些沉重地垂着。
黑色长发如同浸润在浩淼烟波中的一幅泼墨山水画,隐约朦胧。
郎艳独绝,世间无二。
他侧过脸,落花时节里,忽然有种时光都被惊艳地停止流动的感觉。
☆、逆风而行【2】
凰北月的脚步骤然停下,在他向她看过来,充满期待,期待她走过去的目光中,再也不向前一步。
厉邪往前走了两步,才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风连翼慢慢转过身来,他一动,湖边的雾也跟着动,轻缓地旋转,折射着阳光,有几分绚丽而萌黄的感觉。
脸上虽难言疲惫之色,可依然倾国倾城,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绝艳,胜过世间任何风景。
“月.......”
“风连翼。”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风连翼柔和地笑了笑,便说:“你先说吧。”
凰北月定定地看着他,眼睛贴在他身上,好像怎么都移不开一样,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她忍着一阵一阵钻心的痛慢慢开口。
“我要离开修罗城了,我假扮红莲,奉圣君之命来救墨莲,现在,应该回去复命了。”
风连翼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沉淀下来,好像傍晚的夕阳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一样,是一个缓慢,却很艰难的过程。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中沉着很漂亮的紫色,雾蒙蒙的,令人看不透,“月,你还记不记得在长公主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记得啊。”凰北月轻快得说,还露出笑容。
风连翼也短暂地笑了一声,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拍卖大会,我知道你也在,所以才会去,宫宴也是。我在安国公府里的密室里抢了净莲炎火鼎,是因为我要你记住我。我离开南翼国的那天,一直在等你出现,直到出了国境,我都没有死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五年后你果然来了。”
听他平淡叙述那些事情,凰北月也轻轻露出笑容,“其实你走那天我去了,只是太晚了。”
“原来晚了一步就错过了。”风连翼轻轻地说。
“不过还好,我是从来不失约的人,我记得我每一个誓言!”凰北月强打精神笑着说,“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风连翼长久的看着她,看了好久才喃喃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凰北月迅速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眼睛里忽然涌起一片酸涩的泪意。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她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然后从这四个字里似乎得到了强大的力量,才能支撑着她迈开步子大步地离开。
翼,我们会有明天的。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的心里,忽然充满了数之不尽的勇气,就算前面的路上一片黑暗,她也能勇敢地走下去。
厉邪问她,情和义孰轻孰重,其实谁也不重,重的是自己的心。
如果不曾停留,不曾回顾,不曾贪恋,不曾奢求,那就不会踌躇不前,进退两难,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